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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的深意与“境界”的本义

摘要：《人间词话》是清末大师王国维的文艺理论著作。它不仅具有文学批评层面的意义，同时又具备哲学与人生层面的指导意义。本文通过对《人间词话》的深入解读，探寻“人间”的深意与“境界”的本义。“人间”标题蕴含王国维对个人人生经历的哲学思考，他历经人生起落，在文学中寻得解脱，赋予《人间词话》独特的哲学内涵。“境界”是《人间词话》最重要的理论贡献，关于“境界”王国维的主要观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境界以“情真”为贵；境界以“词句”为巧；境界有“有、无”之分；境界有“写、造”之分。本文通过深入研析，探求王国维“境界”的本义，以期能正确运用该理论。

关键词：《人间词话》人间深意境界

《人间词话》创作于1908至1909年间，最初发表于《国粹学报》。［1］《人间词话》是一部文艺理论著作，王国维开创性地以“境界”为分析框架对中国古代诗词展开评论，为古代文艺批评研究打开了一个全新视角。此外，《人间词话》也具有哲学意义和人生指导意义，是大众喜爱的经典之一。一本文艺著作，为何能够指导人生？“境界”为何成为《人间词话》高频词汇？这本书为何具有这么大的魅力？回答这些问题，我们须回归《人间词话》本身，探寻“人间”的深意与“境界”的本义。

一、“人间”的深意

中国文人历来重视诗词的解读，对中国古人而言，对诗词进行解读的过程不亚于一场创作，甚至成为古人著书立说的一种方式。自宋代欧阳修独辟蹊径，创作《六一诗话》以来，各类“词话”“诗话”便如雨后春笋般相继问世。这些作品大多以作者的别号或书斋来命名，如严羽的《沧浪诗话》、姜夔的《白石道人诗说》、况周颐的《蕙风词话》、陈廷焯的《白雨斋词话》等。而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以“人间”作为标题，这背后实际蕴含着他对个人人生经历深刻的哲学思考。

从个人经历来讲，这“人间”对他似乎并不怎么友好。王国维出生在浙江海宁的一个书香门第。王氏家族学人辈出，家世极为煊赫，而王国维很明显也继承了家族的优良基因，天资十分聪颖，十六岁便考中了秀才。但天才往往伴随着敏感孤独。王国维四岁时，母亲因病去世，这给了他沉重的打击，自此他沉默寡言，惜字如金。教导他的重任，自然落到父亲王乃誉身上。王乃誉工诗文书画，擅长篆刻，虽然自己博学多才，名显一方，但他还是给王国维寻找了许多良师，悉心栽培。一方面，父亲及恩师的谆谆教导，为他打下深厚的国学基础，成为他日后开展文学研究的根本；另一方面，传统儒家经世致用、忠君恋阙的思想也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以至于他在目睹了清王朝的腐朽堕落后，仍然对清廷抱有幻想，不忍诀别。王国维的人生可谓起起落落，难以尽言，相约白首的妻子以及承载他希望寄托的长子都先他离开人世。在经历了种种事变之后，深感难以解脱的王国维于1927年自沉于昆明湖。

王国维坎坷的人生经历也让他对人世间有了更多的思考。他在创作诗词时曾多次使用“人间”一词，《人间词话》也是以“人间”命名。可见，“人间”在王国维那里定是蕴含着某种深意。具体来看，“人间”即“人间世”，源于《庄子》内篇中的《人间世》。庄子在其中论述了他的处世哲学，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学会淡定从容地面对纷纷扰扰的人间世”［2］，这也表现出其豁达的心态。而王国维则对人世间表现出一种忧患意识，在《人间词话》中，王国维对“忧生”“忧世”话题有专门的论述［3］，这表现出他不仅对个体人生有所思考，更关注社会与他人。因此，王国维所说的“人间”有着更为广阔的时空意义，它并不局限于某一时刻、某一地点或是某个人的喜怒哀乐，而是从个体生命之体验延展至对宇宙人生之感悟。

因此，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以“人间”标题，赋予了词作和评论独特的哲学内涵。在王国维看来，“人间”不仅是对文学艺术的评论，而且是一种对人类存在、欲望和解脱的哲学探讨。在王国维的视角下，文学艺术是一种面对痛苦的勇气，是对生命深刻的思考与感悟。它让人在纷繁复杂的人生中找到一种解脱，成为通往内心自由的一条道路。通过文学，人在对欲望与痛苦的理解中，逐渐迈向了更为广阔的精神天地。“人间词话”，当是词话人间。

二、“境界”的本义

《人间词话》评词论人，妙语连珠，使人拍案叫绝。如效法古人“断章取义”，王国维用三句词来形容治学的三种境界，颇耐人寻味。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4］

此外，王国维用“玉老田荒”和“映梦窗零乱碧”来形容张炎、吴文英的词风，也令人解颐。但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境界”一说。王国维对此也是颇为自负，他认为不论是严羽的“兴趣”说，还是阮亭的“神韵”说，都“不过道其面目，不若鄙人拈来‘境界’二字，为探其本也”［5］。“境界说”既有传统文学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