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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潮球鞋”中的青年身份竞争与符号资本

摘要：在国家“文化自信”战略与本土消费主义崛起的宏大交汇点上，“国潮球鞋”已从单一的商品品类，演变为一场深刻影响中国青年群体身份认同与社会互动的文化现象。本文旨在深入剖析“国潮球鞋”热潮背后的社会文化动力学，聚焦于球鞋这一物质载体如何被建构为一种强大的“符号资本”，并探讨青年群体如何通过对这种资本的追逐、购买与展演，来参与一场关乎品味、地位与归属感的身份竞争。本研究采用质性研究方法，以布尔迪厄的场域理论与符号资本理论为核心分析框架，选取国内两大代表性品牌（李宁、安踏）的旗舰产品线作为案例，通过对品牌官方叙事、社交媒体平台（得物、小红书）上的用户生成内容以及线上社群话语进行系统的数字民族志考察与话语分析。研究发现，“国潮球鞋”的符号资本并非天然形成，而是通过三种核心机制被能动地生产出来的：其一，是“国族叙事的赋魅”，品牌通过将产品与宏大的爱国主义情感、民族文化复兴话语进行深度绑定，为球鞋注入了超越物质属性的政治与文化合法性；其二，是“市场稀缺性的创造”，通过限量发售、联名合作与抽签机制，人为地制造供需不平衡，使球鞋的稀有性直接转化为其在青年亚文化场域中的区分价值；其三，是“社群品味的认证”，以潮流意见领袖和核心玩家为主体的线上社群，通过构建一套复杂的鉴赏话语与等级体系，对特定鞋款进行“祝圣”，从而完成了其符号价值的最终确认。本文认为，青年对“国潮球鞋”的消费，本质上是一场在特定社会场域中，运用符号资本进行“区隔”与“定位”的社会实践。它不仅是经济行为，更是一种文化政治，深刻地反映了当代中国青年在全球化与本土化张力中，寻求身份认同、协商社群归属以及应对社会竞争的复杂策略与内在焦虑。

关键词：国潮球鞋，符号资本，身份认同，青年亚文化，消费社会

一、引言

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三个十年，中国消费市场正经历着一场由本土品牌驱动的深刻结构性变革。在这场变革中，运动鞋服领域无疑是变化最为剧烈、最具象征意义的战场之一。曾几何时，耐克、阿迪达斯等西方品牌以其强大的品牌文化与技术壁垒，在中国青年心中占据着无可撼动的“圣殿”地位，拥有一双限量款的“A锥”或“椰子”，是潮流、品味乃至社会地位的终极象征。然而，近年来，以李宁、安踏为代表的国产品牌异军突起，它们不再满足于中低端市场的“性价比”定位，而是通过一系列大胆的设计革新、品牌升级与文化叙事重构，成功掀起了一股名为“国潮”的巨大浪潮。“国潮球鞋”的兴起，其标志性事件是“中国李宁”系列在国际时装周的惊艳亮相，以及在特定国际政治事件催化下，“支持国货”情感的集体迸发。自此，一双设计前卫、蕴含中国元素、价格不菲的国产球鞋，开始与国际大牌分庭抗礼，甚至在二级市场的价格炒作中创造出令人咋舌的“神话”。

这一现象的现实意义，远不止于商业层面的“国货崛起”。它更深层次地触及了当代中国青年的文化认同、价值观念与社会互动模式的变迁。当一个年轻人愿意花费数千元，甚至不惜通宵排队、参与抽签来购买一双国产球舍时，他所购买的，显然已不再仅仅是球鞋的物理功能。这双鞋子，已经转化为一个复杂的符号载体，承载着他对国家的情感、对潮流的理解、对自身个性的彰显以及在同辈群体中获得认可的渴望。因此，“国潮球鞋”的消费，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社会学棱镜，透过它，我们可以观察到在全球化与本土意识交锋的前沿，青年一代是如何协商其文化身份的；在消费主义逻辑无孔不入的今天，物质商品是如何被赋予深刻的文化与社会价值的；在一个竞争日益激烈的社会中，青年人又是如何巧妙地运用这些符号资源，来为自己定位、与他人区隔，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身份竞争”的。

基于此，本文的核心研究问题是：在“国潮球鞋”的文化场域中，球鞋作为一种物质商品，是如何被转化为一种具有高度价值的“符号资本”的？品牌方、线上社群与消费者个体在这一符号资本的生产与再生产过程中，分别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青年群体是如何在日常生活中，通过消费和使用“国潮球鞋”这一符号资本，来进行身份建构、社群归属与社会区隔的？本研究旨在运用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尔迪厄的理论工具，对“国潮球鞋”现象进行一次社会学的“深描”，超越对其设计美学或市场营销策略的表层分析，深入其内部，揭示其作为一种青年亚文化实践，在符号、资本与权力交织运作下的深层社会逻辑。本文的结构安排如下：引言之后将对相关理论文献进行系统综述；随后阐述本研究采用的质性研究方法；核心部分将对研究发现进行呈现与深入讨论；最后进行总结与展望。

二、文献综述

本研究的理论对话，主要围绕消费文化理论、青年亚文化研究以及符号互动论三大知识板块展开，并力图将布尔迪厄的实践理论作为贯穿其中的核心分析框架。

首先，消费文化理论，特别是关于符号消费的论述，为本研究提供了基础性的理论视角。自凡勃伦提出“炫耀性消费”以来，消费的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