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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明园老爷爷的故事

兽首回家那夜，他烧了圆明园

那位总在圆明园遗址徘徊的白发老人，被游客们称为“守园魂”。小孩偶然撞见他深夜在大水法遗迹前与一群影子对话。第二天，孩子发现老人房间里挂着一幅从未见过的画卷——画中竟是1860年火烧圆明园的现场，而指挥放火的英国军官，长得和老人一模一样。

圆明园西边，靠近，靠近荒芜的万花阵迷宫旧址，有座快让岁月啃光了的小院。灰瓦碎了不少，露出的椽子像死人肋骨，院墙被爬山虎缠得透不过气，绿得发黑。李老头就住这儿。

游客们嚼舌根子，给他起了个外号，“守园魂”。说他不是人，是园子的怨气凝成的，守着这片焦黑的石头，等了百多年。

黄昏时候最常见着他。穿一身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蓝布对襟褂子，背驼得厉害，满头白发枯得像深得像深秋的芦苇。他不声不响，就在那片著名的残骸——大水法前面站着，或者慢慢踱步。眼神空茫茫的，穿过那些断裂的汉白玉石柱，望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远得不像这个时代。时代。有时他伸出那双布满深褐色老年斑老年斑、不停颤抖的手，去摸那些石刻花纹上的焦黑痕迹，一触即走，仿佛怕惊醒了什么。有大胆的导游想跟他搭句话，问问老掌故，他喉咙里咕噜一声，浑浊的眼珠转过去，那人心里就一阵发毛，讪讪地退开。

小波就是那个胆大包天，敢往废墟深处钻的野孩子。十岁，皮得像猴，精力无穷，对这片巨大的“破院子”有种疯狂的探险欲。他家就住在园子外缘的管理区宿舍，父母是普通工作人员，管不住他。

这天星期六星期六，晚饭时他又因为不肯好好写作业挨了揍，一气之下，揣了个冷馒头，溜出家门，钻进了夜色下的园子。

子。

白天的喧闹彻底死了。月亮还没上来，只有几点星子，吝啬地漏下些微光。风在高高的树梢头呜咽，吹过石头的窟窿眼儿，发出各种怪声。黑影幢幢，那些没倒彻底的断壁残垣，像蹲伏着的巨兽。小波有点后悔了，但那股倔劲儿撑着，他咬咬牙，继续往大水法那边摸去。

快到那片开阔地时，他猛地刹住脚，缩到一堆乱石后面。

月光正好挤开云层，清冷冷地照下来。大水法那些破碎的巴洛克式拱门和石雕，沐在一片死寂的幽蓝里，更显得更显得诡异。而就在那曾经喷涌水花的中央基座前，站着一个人影。

是李老头。

他今晚的样子的样子比白天更不对劲。站得笔直，那总是佝偻的背竟然挺了起来，直得像个士兵。手里好像还捧着还捧着什么东西，隐隐反射着月光。

小波屏住呼吸，瞪大了眼。

李。

李老头嘴唇翕动，发出一种极低、极古怪的音节，不像中国话，也不像小波听过的任何外国话，黏稠、沙哑，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他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发布命令。

接着，让小波头皮炸开的一幕出现了。

空气开始扭动，就在李老头周围，月光照不到的那些更深沉的阴影里，一个个模糊的影子，缓缓浮现出来。没有人形，只是一团团蠕动的黑暗，勉强能分辨出些许轮廓，有的细高，有的矮胖，它们无声无息地聚拢到李老头身边，围成了一圈。

李老头停止了吟诵。他抬起他抬起手，指向那些残破的石刻——海豚、鱼、贝壳……他的声音清晰了些，带着痛彻心扉的悲伤：“……看，这里，这纹路……还有那里，当年水流下来的样子……都没了……都没了啊……”

一滴很大的眼泪，顺着老人深刻如刀削的皱纹滚皱纹滚下来，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那些黑影似乎听懂了他的哀悼，轻轻地波动着，散发出同样悲戚的气息。

然后，李老头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某种狂热的期盼，他又换回了那种古怪的语言，急促地说着什么。同时，他把一直捧在手里的东西高高举起。

借着月光，小波看清了，那是一个不大的铜制兽首，似乎是……猴头？那猴首古旧极了，锈迹斑斑，但双眼的位置却幽幽地闪着绿光，像是活了过来。

随着老人的举动和语言，那些黑影骚动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小波分明“感觉”到了那种尖啸），然后倏地散开，融入四周的废墟阴影，消失不见。

李老头保持着举起的姿势，僵立在那里，半晌，才缓缓放下手臂，佝偻重新回到了他身上，甚至比以前更弯了。他蹒跚着，像一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幽灵，拖着步子，消失在通往他那小院的黑暗中。

月光依旧冰冷，废墟重归死寂。小波瘫坐在乱石后面，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咚咚咚地擂着胸膛。他看到了什么？鬼魂？妖怪？还是……他不敢想下去，连滚爬爬地循原路逃回了家，一夜噩梦。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阳光猛烈，把昨晚的阴森诡秘扫荡得一干二净。小波心里揣着那个可怕的秘密，坐立不安。他决定去探探李老头的底。他知道李老头住在哪儿。

趁着一个大人们都在午睡的晌午，他溜达到了那座被爬山虎包裹的小院。院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小波咽了口唾沫，轻轻推开一条缝，侧身挤了进去。

院子里和他想象的一样破败，但收拾得很干净。正面一间屋子窗户开着。小波踮起脚，凑了上去。

屋里很暗，陈设简单得近乎没有。吸引他目光的，是正对着窗户的那面墙。墙上孤零零地挂着一幅画。

一幅他从没见过的画。

画的颜色是一种陈旧的血色与烟熏火燎的黑混杂在一起的调子。背景是冲天的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