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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中的善念故事

救赎名单

被确诊绝症后，我决定用最后时光报复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列好死亡清单的第二天，高中时带头霸凌我的班长突然哭着打来电话：

“当年的事我一直良心不安...听说你病了，需要肾源吗？我们配型成功了。”

冰冷的屏幕荧光，映着周屿毫无血色的脸。

诊断书就压在键盘旁边，“终末期”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所有关于未来的想象。呼吸间都带着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那股味道似乎已经渗进皮肤，成为一种提前到来的腐朽气息。窗外是这个是这个城市再普通不过的夜晚，霓虹闪烁，车流无声，世界运转如常，只有他这里，时间戛然而止。

也好。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干涩的笑意。既然没有未来，那总该清算一下过去。

他的手很稳，在文档里敲下“名单”两个字。一个个名字随着指尖起落，从记忆最深、最暗的淤泥里被翻捡出来，带着陈年的恶臭和并未随时间消散的痛苦。每写下一个名字，心脏都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一下，伴随着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张浩，高中班长。名字排在第一个。

记忆瞬间倒灌。那个永远穿着干净校服、在老师面前彬彬有礼的优等生，转过身，就能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笑容，把他堵在厕所隔间里，用最难听的话羞辱他，抢走他省吃俭用买来的参考资料，然后轻飘飘地拍拍他的脸：“周屿，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告老师吧？”周围是其他男生哄笑的声音，每一张脸都模糊了，只剩下张浩那张英俊却令人作呕的脸，的脸，无比清晰。那是持续三年的噩梦，是无数个躲在被子里不敢哭出声的夜晚，是他后来很多年都无法摆脱的自卑与敏感的根源。

他的手指移到下一行。

李锐，大学室友。曾经以为是可以交心的朋友，却在奖学金评定前夜，偷拍了他一句无心抱怨的牢骚，断章取义地举报给辅导员，彻底断送了他的资格。事后还搂着他的肩膀，一脸无辜：“兄弟，我真不知道会这样……”

王蔓，前女友。在他最艰难、母亲重病住院的时候，卷走了他账户里仅剩的三万块救命钱，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我们不合适”，拉黑了他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他至今记得自己当时像个乞丐一样在医院走廊里四处打电话借钱时的绝望。

名单越来越长。职场中恶意抢功、让他背黑锅的上司；合作项目中过河拆桥、反咬一口的所谓“伙伴”；还有那些在学生时代，仅仅因为他家境贫寒、性格内向，就肆意嘲笑、孤立他的同学……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道至今未曾完全愈合的伤疤。

他不是没想过原谅，试图用时间和所谓的成熟来稀释这些恨意。他告诉自己，人都会长大，过去就让它过去。过去。可直到生命被宣判了终点，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那些委屈、愤怒、愤怒、不甘，从未真正消失，它们只是在角落里发酵，如今变成了漆黑粘稠的毒汁，亟待喷涌而出。

他要找到他们。用他所剩无几的时间，一个一个地找上门去。他不需要他们的忏悔，那太廉价。他只要他们痛苦，要他们付出代价。这成了支撑他度过最后这段日子的唯一信念，一种病态的、却让他感到一丝扭曲快意的使命感。

文档保存。他给这份文件取了个名字——“谢幕演出”。

接下来的几天，他开始着手准备。通过网络，他大致摸清了名单上一些人的近况。张浩，果然混得不错，在一家知名外企做中层管理，社交媒体上满是成功人士的光鲜，夫妻恩爱，孩子可爱。李锐也在同一行业，小有名气。王蔓嫁了人，似乎过得安逸。

看着那些精心修饰的照片和文字，周屿只觉得讽刺。他们凭什么能拥有这样顺遂的人生？而他，却被死死按在泥泞里，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现在更是一脚踩空了。

就在他初步规划好行动路线，甚至在网上购买了某些必要工具的第二天早上，他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宿醉般的头痛还未散去，昨晚他又一次在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他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骚扰电话？他皱了皱眉，本想挂断，但鬼使神差地，还是滑向了接听。

“……喂？”他的声音因睡眠不足而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一个同样沙涩，甚至带着明显颤抖和鼻音的男声：“请……请问，是周屿吗？”

周屿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声音……即使过去了十几年，即使透过电流有些失真，但那种特定的语调，依然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刻意封存的某个盒子。

他没有回答，只是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对方似乎从他的沉默里确认了什么，声音里的颤抖更加明显：“周屿……是我，张浩。”

果然是他。

一股混杂着厌恶、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意的情绪冲上头顶。他怎么敢打电话来？在自己刚刚把他列入死亡名单之后？难道是巧合？

周屿握紧了手机，指节泛白，语气冰冷得像铁：“有事？”

电话那头的张浩仿佛被这两个字冻了一下，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然后，周屿清晰地听到了压抑的吸气声，接着，竟然是无法控制的哽咽。

“对……对不起……周屿，真的……对不起……”张浩的声音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我知道我没脸给你打电话……但我控制不住……这么多年了……高中的事……我……”

他说不下去了，电话里只剩下一片混乱的哭泣声，像一个走投无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