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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田家四季歌》到黄土场院

????“春季里，春风吹，花开草长蝴蝶飞……夏季里，农事忙，采桑养蚕又插秧......秋季里，稻上场，谷像黄金粒粒香......冬季里，雪初晴，新制棉衣暖又轻......”语文课上领着孩子们读《田家四季歌》，清脆的童声落进耳朵里，我的记忆忽然像被风掀起的旧书页，哗啦啦翻过三十年的光阴，径直落在九十年代黄土高原的褶皱里。那方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土地，田埂上晃动的身影，还有泥土与庄稼混在一起的气息，在孩子们好奇的目光里愈发清晰。

????“老师，您说‘场’是什么呀？课本里没画呢。”学生湉湉推了推镜片，语气里满是疑惑。这一问，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更深沉的记忆闸门——那是三十年前，比田间更热闹的天地，是我们这群农村孩子的乐园。??

???“场”是每家每户门前或屋后那片碾平的黄土空地，约莫一个篮球场大，是农民晾晒粮食的“阳光天地”。春天播种前，随着一场场春雨，大人们会把场院碾一遍又一遍，便于晾晒农作物。石碾子在牛的牵引下慢悠悠转圈，留下深深的辙印，空气中飘着湿润的黄土味。我们就跟在碾子后面跑，趁大人不注意，伸手摸一把牛尾巴，被牛甩动的尾巴扫到脸颊，痒得直笑。有时我们还会捡些光滑的小石子，在场院的平地上画格子，玩“跳房子”、踢毽子、打沙包，沙包的“嗒嗒”声，以及我们的欢笑声和远处树上的鸟鸣连成一片。

???到了夏天，场院成了我们纳凉嬉戏的绝佳去处。午后我们趴在凉棚下的木桌上写作业，偶尔抬头看几只麻雀在场院上空盘旋，或是追着偷吃晾晒的麦粒。傍晚时分，热闹才真正开场。各家各户搬出凉席、板凳，往场院中央一铺，大人们摇着蒲扇围坐聊天，说今年的庄稼长势，讲邻村的新鲜事，手里还不停歇地剥着刚从菜园摘来的嫩豆角。我们则像脱缰的小马，在人群里穿梭追逐，玩“捉迷藏”时，要么蜷在蓬松的麦秸垛后面，麦香混着干草味钻进鼻子；要么趴在大人的板凳底下，屏住呼吸听着寻找者的脚步声，心脏“怦怦”直跳。月亮升起来时，月光洒在场院上，黄土泛着淡淡的银辉。大人们会点燃艾草绳，袅袅青烟驱散蚊虫，我们则帮着把一袋袋晒干的麦子往仓库搬。灯影在黄土路上摇晃，映着我们蹦蹦跳跳的身影。????

???最热闹的要数秋天的场院。收割下来的玉米、谷子、豆子都要拉到场院上晾晒，整个场院像铺了一层金黄的毯子。大人们忙着翻晒庄稼，木锨扬起的谷物在空中划出弧线，落下时发出“沙沙”的声响。我们的任务是“看场”，其实就是在谷物堆里打滚，把玉米粒当玩具，用谷穗编小辫子，有时还会用筛子支起陷阱捕麻雀玩。

???冬天的场院虽冷，却也有乐趣。一场雪后，场院被白雪覆盖，成了天然的滑雪场。我们穿着棉袄棉鞋，在场院上打滑溜，你推我一下，我拉你一把，笑声传遍整个村子。有时还会堆个大大的雪人，用煤球做眼睛，用红辣椒做鼻子，雪人就静静地站在场院中央，守护着冬日的宁静。大人们则在场院边的墙根下晒太阳，看着我们玩耍，偶尔喊一句“慢些，别摔疼了”，声音裹在冷冽的空气里，却暖得人心头发热。???

???“原来‘场’这么好玩呀！”孩子们听得入了迷，小脸上满是向往。我合上课本，望着一张张稚嫩的脸，忽然明白《田家四季歌》不只是一首儿歌，更是连接两个时代的桥。如今的孩子有精致的游乐场，有各种各样的玩具，熟悉手机和电脑，却没摸过锄头，没见过汗水滴进土地的模样，再也体会不到在黄土场院上打滚、看麻雀偷吃谷粒的快乐。对他们来说，“场”只是一个陌生的字，可对我而言，那片黄土空地，是童年最鲜活的底色，是庄稼人丰收的希望，是邻里间温暖的情谊，更是那些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身影，是劳动人民最鲜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