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史弄玉的故事.docxVIP

萧史弄玉的故事

凤鸣岐山

周宣王三十七年，镐京笼罩在一片沉闷的湿热中。

太史令萧玦跪坐在观星台上，衣袍被夜露浸湿，眉头紧锁如连绵山峦。他面前的龟甲在炭火炙烤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裂纹如闪电般蔓延开来——又是一个凶兆。

“西有异气，直冲紫微。”他低声自语，指尖划过竹简上的星图，“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了。”

作为大周太史令，观测天象、记录历史是他的职责。然而近来星象混乱，彗星屡现，西方夜空总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赤光时隐时现，不似寻常星辰。朝中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这是犬戎将犯的预兆，有人则认为天谴将至。

“父亲。”年轻的萧史走上观星台，向萧玦行礼，“您又一夜未眠。”

萧玦没有回头，只是抬手示意儿子靠近：“你看西方那颗新星，光芒日盛，却不在任何星图记载之中。我查阅了守藏室所有典籍，竟无半点线索。”

萧史顺着父亲指引的方向望去，夜幕低垂，繁星如织，唯有一颗赤色星辰格外醒目，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光晕。

“明日你去一趟岐山，”萧玦咳嗽了几声，面色苍白，“查明那山上究竟有什么异象。我有预感，这不是普通的星辰。”

萧史惊讶地看着父亲：“岐山？那里不是王室禁地吗？”

“我已有王命。”萧玦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大王也想知道这天象究竟象究竟主何吉凶。”

——

翌日清晨，萧史骑马上路。二十五岁的他承袭了父亲的学识与对音律的天赋，却少了些太史令的刻板谨慎。腰间除了佩剑，还系着一管他亲手所制的紫竹箫——这在以礼乐治国的周王室看来有些不伦不类，毕竟箫乃民间乐器，不入庙堂雅乐。

离开镐京向西京向西，沿途村落荒凉，田地干裂。连年歉收，加上西北犬戎不时侵扰，曾经繁荣的王畿之地已显颓败。萧史想起父亲常说的话：“天命无常，惟德是辅。若天子失德，天命亦会转移。”

岐山巍峨的身影在天边逐渐清晰。这座周人发源的神圣山脉，如今却是人烟稀少，传说有仙人在此隐居。

行至山脚，一股奇异的香气随风飘来，似兰非兰，似麝非麝。萧史拴好马匹，徒步上山。越往高处，林木越发葱郁，与山下旱情形成鲜明对比。更奇怪的是，山中鸟兽似乎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山顶聚集。

黄昏时分，当萧史攀上一处平台，眼前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成百上千只各色禽鸟安静地栖在树枝岩石上，中央一块平坦的青石上，一位白衣女子正在抚琴。她约莫二八年华，眉目如画，身边环绕着彩蝶与飞鸟，琴声流淌之处，仿佛连风都为之驻足。

最令人惊奇的是她身旁卧着一只羽翼绚烂的大鸟——萧史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生物，它比孔雀更雍容，尾羽长及丈余，在夕阳下闪烁着金红色的光泽。

一曲终了，女子抬头看见呆立当场的萧史，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没有惊慌。

“你是何人？”她的声音清脆如玉磬。

萧史急忙行礼：“在下萧史，奉王命前来查探山中异象。”

女子微微一笑：“所以你也是为凤凰而来。”

“凤凰？”萧史震惊地看着那只大鸟，“《山海经》中的神鸟，真的存在？”

“鸾凤和鸣，天下安宁。”女子轻抚大鸟的羽毛，“可惜如今世道，已不是它们愿意现身的时候。”

萧史这才注意到女子衣着虽朴素，料子却是昂贵的冰纨，发髻上别着一支精致的玉簪，形制非寻常贵族所能佩戴。

“在下冒昧，不知姑娘是何人，为何独居深山？”

女子笑而不答，反而问道：“你腰间的乐器颇为奇特，可否一奏？”

萧史解下紫竹箫，略一思索，吹奏起方才听到的琴曲片段。他的记音能力超群，虽只听了一遍，却能大致还原旋律。

白衣女子眼中闪过惊喜：“听音不忘，你有天赋。”

就在这时，那只凤凰忽然振翅而起，绕着平台盘旋，发出一串悦耳的鸣叫。萧史的箫声似乎触动了它什么。

“它在和鸣！”女子站起身来，“自它伤愈以来，这是第一次鸣叫！”

“伤愈？”

女子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岩缝：“三月前，我在那里发现它，翅膀受伤，奄奄一息。这些时日一直在照料它。”

萧史走近细看，才发现凤凰左翅根部仍有淡淡的伤痕。而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岩壁上的一些刻画——古老的文字和图案，与他自幼研习的甲骨文、金文都有所不同。

“这些是...”

“古老的预言。”女子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关于天下将乱，凤凰再现的预言。”

暮色渐深，萧史在山中点燃篝火，与女子相对而坐。她自称弄玉，言语间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智慧与神秘。

“你说奉王命而来，可知为何天现异象？”弄玉问道。

萧史摇头：“父亲说是凶兆，主兵灾或国难。”

弄玉轻笑：“太史令只知其一。不错，天下即将大乱，但这异象并非全然是凶兆。”她指着天上那颗赤星，“那是凤星，主文明复兴，礼乐再造。只是新旧交替之际，难免动荡。”

萧史怔住：“这些话...不像出自寻常女子之口。”

弄玉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这是我在这山中一处洞府所得，上面记载着古老的乐谱和预言。据说若能奏出其中乐曲，便能通天地，感鬼神。”

萧史接过绢帛，就着火光细看。上面的乐符奇特，伴有密密麻麻的古文注释。作为一个精通音律的人，他一眼看出这乐谱的不凡。

“这是...失传已久的《箫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