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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比捉北风的故事

剥风

北风将我的小屋吹上天空时，我正煮着咖啡。

“人类，你偷了我的温度！”冰晶在他周围凝成愤怒的漩涡。

可我只是一名退休的物理教授，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计算。

第一万零一次，风向标指向正北的锈蚀刻度时，李奥放下了他的搪瓷杯。杯底磕在橡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像某种仪式开始的钟声。屋外，那种熟悉的、带着锐利边缘的呼啸声正由远及近，不是穿过松林，而是切开松林而来。窗玻璃开始嗡鸣，细密的震颤从老旧的榫卯接缝处爬上墙壁。

他走向壁炉，炉火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得低伏，不再是跃动的焰苗，而是一滩濒死的、暗红色的淤血。他用火钳拨了拨灰烬，动作缓慢而精确，精确，然后添上一块纹理密实的栎木。新柴起初只是沉默，几秒后，才不甘不愿地重新腾起一点微弱的火舌，对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寒意。

水壶坐在炉边，哼唱着即将沸腾的歌谣。就在那歌声即将攀至顶点的前一瞬——轰！

整个世界猛地一沉，随即失重般地向上拔起！书架发出痛苦的呻吟，书本像中弹的鸟群哗啦啦坠落。墙上的猎枪滑脱挂钩，砸在地板上。咖啡粉罐滚落，在倾斜的地板上跳着怪诞的舞步，褐色的粉末泼洒出来，如同一声无声的叹息。李奥伸手扶住粗糙的石砌烟囱壁，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感到脚下传来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是他的小屋，他那建于曾祖父时代、地基深扎于岩层的小屋，正在被连根拔起。

他踉跄着挪到窗边。外面不再是覆着薄雪的山坡和黑黢黢的树林的树林，而是翻滚旋转的天空与大地碎片。积雪、断枝、冻土块……以及他那架彻底散架的旧望远镜，所有东西都悬浮着，狂乱飞舞。小屋像一个被顽童恶意摇晃的snowglobe，只是外面没有童真的眼睛，只有凛冽到极致的虚无。

然后，他出现在那里。

就在窗外，与倾斜的窗框平行，悬停在狂暴的气流中央。那不是实体，却又凝聚不散。一个由极致低温与奔腾气流勾勒出的人形轮廓，周身环绕着嘶鸣的冰晶漩涡，折射着屋内挣扎的炉火光芒，碎成一片成一片片冰冷的彩虹。他的面容无法看清，只有两点寒光在应该是眼睛的位置燃烧，里面没有任何属于生命的情感的情感，只有风暴的本质——纯粹的、毁灭性的运动。

一种声音，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烙印在李奥的脑海深处，带着冻结灵魂的质感：“人类。你。偷了。我的。温度。”

李奥扶着窗框的手很稳。他看着那片冰晶漩涡，看着那双非人的眼睛，最初的震动过后，一种奇异的平静反而笼罩了他。他甚至有余暇注意到，那些围绕“北风”旋转的冰晶，遵循着完美的开普勒轨道，只是转速快得异常。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李奥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带点他在讲台上惯有的、阐述基本原理时的耐心，“热量自发地从高温物体传向低温物体。这里，我的小屋内部温度约为摄氏二十度，外部环境，在你影响下，低于零下四十度。存在一个超过六十度的温差。能量，或者说你所指的‘温度’，是从我这里流向外界，而非相反。‘偷窃’的指控，在物理学上不成立。”

窗外的冰晶漩涡似乎凝滞了一刹那。那两点寒光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处理一段无法理解的乱码。随即，更猛烈的咆哮（依旧是直接作用于意识）席卷而来：“诡辩！蝼蚁的噪音！这片山脉是我的是我的领域！每一缕寒气，每一次降温，都是我的权柄！你的巢穴……这团肮脏的、燃烧的秽物，在这里持续散发着令我作呕的热量，就是在窃取我的取我的力量！稀释我的纯粹！”

更多的窗户玻璃在尖啸声中炸裂，破碎的晶体像刀刃一样射入屋内，深深钉入木板墙体。寒风灌入，屋内的温度计汞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暴跌，红色酒精缩成一粒绝望的珠子。

李奥微微眯起了眼。很好。能交流，至少能接收信息。虽然逻辑怪异，但存在其内在的规则感，像一套古老而严酷的自然法则。他不是在面对一场毫无缘由的天灾，而是在与一个拥有意志、却遵循某种特定行为模式的自然现象本身打交道。

“停止你这窃贼的行径！熄灭那火焰！”北风命令道，声音里的怒意几乎要凝结成实体的冰矛。

李奥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然后，他点了点头。“可以。”

他转过身，走到壁炉前，用火钳夹起那块刚刚放进去不久、还在艰难燃烧的栎木，将它浸入旁边盛满冷水的铁桶里。“嗤——”一声剧烈的响动，大量白蒙蒙的水蒸气爆开，瞬间又被无形的寒冷撕碎、湮灭。炉膛内，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只留下漆黑的、湿漉漉的余烬。

屋子仿佛立刻死去了。光线黯淡下来，只剩下北风身上折射的、冰冷的微光。寒气像是活物，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舔舐着皮肤，钻入骨髓。

“看，”李奥摊开手，对着窗外的存在，“热源消失了。按照你的理论，被你称为‘窃取’的行为已经终止。”

北风悬浮在那里，人形的轮廓似乎更清晰了些，透出一种满足的、居高临下的威严。周围的冰晶漩涡速度稍缓，显得…优雅了一些？“算你识相，虫子。但这还不够。你必须承受冒犯我的代价！你的巢穴将被放逐到虚空裂隙，直到时间的尽头！”

李奥没有理会关于放逐的宣判，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墙角：“然而，温度仍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