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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西里狼的故事

舔一口，判十年

那只被我救下的小狼叼来一只藏羚羊幼崽放在帐篷前。

“快吃吧，两脚兽朋友。”它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

巡山队员举着枪对准我们：

“投喂一级保护动物，判三年。”

“目睹猎杀不阻止，加两年。”

小狼突然咬住我的裤管往山里拖。

执法记录仪拍下了接下来的画面——

狼群围着难产的母藏羚羊不停转圈。

第一道曦光还没能劈开可可开可可西里荒原铁灰色的天幕，刀子一样的一样的风已经先到了。它呼啸着刮过冻土，卷起冰碴和碎雪，抽打在陈曜的防寒面罩上，发出细密而坚硬的声响。他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更深地埋进竖起的衣领里，沉重的登山包压得他脊背微弯，每一下呼吸都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这里是生命的禁区，是海拔超过四千米的无人地带。举目四望，除了灰蓝的天，就是无边无际的、覆盖着薄雪和枯草的苍黄大地，一直延伸到被群山剪影勾勒影勾勒出的、坚硬的地平线。寂静是这里的主宰，一种厚重到足以压迫耳膜的静，只偶尔被风撕扯出凄厉的尾音。

陈曜是跟着巡山队进来自进来自费拍摄纪录片的，一个在城市格子间里憋坏了，想来寻找点儿“生命震撼”的摄影师摄影师。来了才知道，这里的“生命”二字，写得，写得何等艰难酷烈。

他落在队伍最后面，镜头漫无目的无目的扫过这片荒芜。忽然，一点不和谐的动静拽住了他的注意力。那声音极微弱，混在风里，像呜咽，又像某种破碎的喘息。他循声望去，在几十米外一处背风的岩石洼地里，看到了一团蜷缩着的、灰褐色的东西。

是一只小狼。

它太小了，也许才断奶不久，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撑着松垮的皮毛，一条后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凝固的血污和泥泞糊在伤口周围。它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剧烈颤抖，每一次试图抬起头，都耗尽了力气般重重摔回去。那双本该属于掠食者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濒死的灰翳，只有，只有最深处，还残存着一星半点幽绿的光，在接触到陈曜视线的刹那，迸发出一丝混合着恐惧与乞求的战栗。

陈曜的心像是被这荒原的风猛地攥紧了攥紧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胸腔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戳中。他想起巡山队长多吉之前板着脸交代的规矩——保持距离，尊重自然法则，尤其不能随意干预这些野生动物的生老病死。

可这是一条命啊。一条就在他眼前，即将悄无声息熄灭的生命。

队友的身影在前方已经变成了几个模糊的小点。陈曜只犹豫了几秒钟。他迅速蹲下身，拧开水壶，将珍贵的温水一点点倒在手套上，凑到小狼干裂的鼻吻前。那小东西先是惊恐地向后缩，但水的诱惑战胜了一切，它开始急切而虚弱地舔舐起来。陈曜又翻出背包侧袋的压缩饼干，掰碎了，混着水，小心翼翼地送到它嘴边。

做完这一切，他才起身快步去追队伍，心在胸膛里咚咚直跳，说不清是违规的心虚，还是做了什么隐秘好事的激动。

他没告诉任何人。只是在当天傍晚队伍扎营后，他借口去附近拍照，又偷偷折返了回去。小狼还在狼还在原地，精神似乎好了一点，看到他过来，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意义不明的咕噜声。陈曜给它重新处理了伤口，用树枝和绷带简单固定了断腿，留下了更多的食物和水。

此后几天，成了他和这只小狼之间心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每天他都会找机会脱离大部队视线，去看望它。小狼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野性的生命力在它体内熊熊燃烧起来。它开始会拖着固定的伤腿，蹒跚着迎接陈迎接陈曜，会用湿润冰凉的鼻子蹭他递过食物的食物的手，那双幽绿的眼睛里的警惕渐渐褪去，换上，换上了一种让陈曜心头温热的、近乎依赖的神情。

他甚至偷偷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灰毛”——土得掉渣，但在心里默念时，却有种异样的亲切感。

一周后的那个清晨，天刚蒙蒙亮，帐篷外的风声里夹杂着一种熟悉的窸窣响动。陈曜钻出睡袋，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了守在门口的灰毛。它站得更稳了，伤腿似乎也好了一大半，见到他，尾巴尖几不可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然后，它低下头，把一直衔在嘴里的东西，郑重其事地放在了陈曜的帐篷门前。

那是一只藏羚羊幼崽。

小小的身体还是温热的，细软的绒毛沾染着晨露和草屑，脖颈处有几个清晰的、致命的齿洞，血迹已经发暗。它软塌塌地躺在那里，圆睁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彩，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子。

陈曜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灰毛却浑然不觉，它向前凑了凑，用鼻子把那小小的尸体往陈曜脚边又顶了顶，然后仰起头望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狼眼里，没有丝毫杀戮的残忍，也找不到任何戏谑或恶意。里面盛满的，是一种纯粹至极的、赤诚的热情。它在分享它认为最好的东西，它在用它从古老祖先那里继承来的、最高规格的方式，回报这个在两脚兽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的、给予了它温暖和生机的人。

“快吃吧，两脚兽朋友。”

陈曜几乎能在它清澈专注的眼神里，读出这样一句话。一股寒意却顺着他的脊椎急速爬升，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就在这时，几声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营地的宁静。以队长多吉为首的三名巡山队员，呈一个松散的半围拢了过来。他们显然看到了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