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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与孔雀的故事

以貌弑君

小孔雀天生丑陋被族群驱逐，却因祸得福学会模仿百兽之声。

它悄悄跟随迁徙的鼠群学习地下世界的智慧，掌握用声音操纵情绪的异能。

当高傲的孔雀王朝举行加冕典礼时，这只“弃民”躲在暗处发出诡异鸣叫

刹那间贵族们互相攻击，新登基的国王当场疯癫啄碎自己的尾羽。

这片土地上的色彩仿佛都汇集到了这里，挤挤挨挨，几乎要流淌起来。巨大的蕨类植物伸展着墨绿的、带着金色斑纹的叶片，像是天然的华盖，荫庇着下方一群世间最傲慢的生灵——孔雀。阳光费力地穿过层叠的叶隙，碎成一片片晃动的光斑，落在那些昂贵的羽毛上，蓝宝石、祖母绿、鎏金……每一种颜色都在极致地燃烧，随着它们慵懒而矜持的步伐，漾开一圈圈令人眩晕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花粉、湿土和一种和一种独属于美丽生物的、略带腥甜的馥郁气息。

没有谁注意草丛边缘那个瑟缩的影子。

他叫影翎。或者说，他曾被短暂地这样称呼过，在族谱上尚有他一线之位时。现在，这个名字连同他那身羽毛一样，成了不被提及的禁忌。他与周遭的绚烂格格烂格格不入。他的羽毛干枯稀疏，像一团被雨水打烂后又晾干的苔藓，颜色暧昧不明，灰褐中夹杂着几缕尴尬的淡黄。最刺眼的是那本该华丽展开的尾屏，在他身上只有几根稀稀拉拉、毫无光泽的短绒，硬邦邦地支棱着，如同破旧的扫帚头。他总是缩在最深的阴影里，脖颈低垂，仿佛那样就能把这份与生俱来的“错误”藏得更严实一些。

然而今天，连这阴影也无法也无法庇护他了。几只年轻的雄孔雀，正炫耀般地抖动着他毕着他毕生都无法企及的尾屏，那上面千百枚“眼状斑”流转着虹彩，故意朝着他的方向。“看哪，”一只嗓音尖细的开口，尾羽唰地展开到极致，金属般的蓝色边缘几乎刮到影翎的脸，“我们的‘泥土之子’还在做着他的白日梦呢？以为躲在这里，尊贵的血脉就能自动长出光彩来？”

哄笑声尖锐地响起，比他们的他们的羽毛更刺人。

“血脉？”另一只嗤笑，“他玷污了我们的血！瞧他那样子，简直是丛林扔掉的垃圾，误打误撞混进了我们的孵育场！”

影翎的头垂得更低了，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真正的泥土，或者就此消失在草叶的根系之间。他曾试图像其他幼鸟一样，努力挺起胸膛，试图在那光秃秃的尾部凝聚起一点点可怜的光泽，回应族人的族人的期待。可每一次尝试，换来的都是更深的鄙夷和更响亮的嘲笑。他那微弱的、带着颤音的鸣叫，在这些在这些拥有清亮歌喉的同族耳中，也只是另一种不堪入耳的噪音。

绝望像藤蔓，早已缠紧了他的心脏。

最终的时刻到来得毫不意外。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族中最具威望的长老，一位尾羽长如流瀑、眼神、眼神冷峻如冰的年迈雄孔雀，在几位重要成员的簇拥下，走到了他藏身的灌木丛前。长老。长老甚至没有正眼看他，只是望着远处流光溢彩的林间空地，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决意味。

“影翎，你的存在，本身即是对孔雀之美的亵渎。”长老的语调没有丝毫波澜，“王室的血统不容蒙尘。为了种族的荣耀与纯净，你，必须离开。从此以后，永不得踏入族地半步。”

没有辩解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挽留。周围的孔雀们都沉默着，那种沉默比之前的之前的嘲骂更让他窒息。那是彻底的否定，是将他从生命根系中彻底剥离的冷漠。

他被驱逐了。像弹掉一粒掉一粒灰尘。

最初的几天，影翎是在麻木的流浪和流浪和刻骨的恐惧中度过的。陌生的森林巨大而喧嚣，每一片摇晃的叶子后面都可能潜藏着危险。失去了族群的庇护，他才知道自己多么脆弱。他不敢鸣叫，因为那会暴露位置；他无法飞翔，因为他从未认真学过，学过，而且那身累赘的皮毛般的羽毛也根本托不起他。他只能靠着四肢，在潮湿的林地底层艰难爬行，啃食着掉落的酸涩野果和偶尔找到的昆虫的昆虫，饮着叶片上肮脏的积水。夜晚降临，寒冷和黑暗中传来的各种窸窣声响让他瑟瑟发抖，整夜无法合眼。

原来，世界并不只有族人那片流光溢彩的领地。这里是粗糙的、危险的、充满未知的。而他，一无是处。

转机发生在一个月色清冷的夜晚。他又饿又渴，蜷缩在一截腐烂的树桩下，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但异常清晰的吱喳声传入他的耳朵。那不是鸟鸣，也不是风吹叶动。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见了一幅奇异的景象。

一支队伍，正悄无声息地从地面的一个小洞中鱼贯而出。是老鼠。几十只，或许上百只，棕灰色的皮毛在月光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它们体型不大，行动却敏捷得惊人，彼此之间靠着他听不懂的急促音节交流着，队形松散却又隐含秩序。它们似乎在进行夜间迁徙，目标明确，毫不犹豫地穿过盘错的树根，钻过密实的草丛，绕过可能潜伏着蛇类的石堆。

影翎怔住了。在他的认知里，老鼠是卑微的、肮脏的，是过去在族地里，连最底层的孔雀都不屑一顾的存在。可此刻，他看着它们在危机四伏的黑夜里如此从容地穿梭，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击中了他——羡慕。

这些被他曾经蔑视的生物，拥有他所没有的东西：生存的能力，以及，或许是…自由？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