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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与佩斯的故事

她的城邦，他的废墟

“如果必须毁掉你的一部分才能永远拥有你，”布达轻抚着佩斯的脸颊，“你会原谅我吗？”

多瑙河的河水在夕阳下像一条熔金的巨蟒，缓缓分割缓缓分割着两岸的土地。左岸，布达，山峦在暮色中显出深沉的轮廓，古老的石墙与王宫沉默地矗立，仿佛时间在这里沉淀成了坚硬的实体。右岸，佩斯，平原，平原之上则是另一番景象。灯火初上，咖啡馆里飘出笑语与烘焙的甜香，剧院门口人群熙攘，空气里鼓荡着一种不安分的、跃动的活力。

这本该是又一个寻常的夜晚，两岸在彼此的注视下，维系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平衡。直到那声尖锐的、撕裂黄昏宁静的哨音响起。

它来自佩斯上空，一枚拖着赤红尾焰的信号弹，像一道溃烂的伤口，划破了天鹅绒般的天幕的天幕。

几乎在信号弹炸开的同时，佩斯城内所有的灯光——街灯、橱窗、千家万户的灯火——骤然熄灭。不是循序渐进的电路故障，而是干脆利落的、彻底的黑暗降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这座城市的生命线。前一秒还流光溢彩的佩斯，瞬间沉入了无边的墨色之中，只剩下建筑模糊的剪影，以及随之爆发的、由远及近蔓延近蔓延开的惊叫与骚动。

布达站在城堡山的露台上露台上，手中端着一杯未曾晃动一下的葡萄酒。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逐渐浓重的夜色，落在对岸那片突如其来的混沌上。他脸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惊讶，也无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了然。晚风拂起他额前深色的发丝，他微微侧头，对身后阴影中肃立的侍从官吐出几个字，清晰而冰冷而冰冷：

“开始吧。”

侍从官的身影无声地退入黑暗中黑暗中。

一

混乱以惊人的速度吞噬了佩斯。

交通信号灯全面失灵，十字路口瞬间变成了钢铁的坟场，刺耳的刹车声、金属撞击的巨响、玻璃碎裂声此起彼伏，将最初的恐慌具象化为一场场惨剧。被困在电梯里的人惊恐的拍打和呼救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变成沉闷而绝望的回响。医院里，备用发电机启动的轰鸣的轰鸣勉强支撑着手术室和无菌病房的生命线，但走廊但走廊和普通病房已陷入一片昏暗，仪器的警报声杂乱地交织，交织，映照着医护人员焦急奔走的身影和病患家属茫然无助的脸。

信息，成了比成了比电力更早瘫痪的东西。手机信号完全中断，网络端口如同死亡。固定电话里只有忙音。电台和电视屏幕是一片雪花。佩斯成了一座信息的孤岛，所有现代化的通讯纽带被齐根斩断。人们被困在自己的房子里、办公室里、街道上，被剥夺了了解外界的能力，也被剥夺了彼此了彼此联络的可能。恐慌不再是抽象的情绪，它开始呼吸，开始在黑暗中滋生，顺着冰冷的墙壁和空旷的街道流淌。

最初只是零星的争吵，为了最后一点蜡烛，为了加油站所剩无几的燃油。很快，很快，争执升级为斗殴。商店的橱窗被砸碎，贪婪和求生本能驱使着人们冲进去抢夺一切能看到的东西——食物、饮用水、药品。警察试图维持秩序，但他们的数量在潮水般的混乱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他们的哨声和呼喊迅速被淹没。火光开始在城市的几个角落窜起，浓烟带着呛人的气味升腾，给墨色的天空增添了几笔污浊。

在一家被洗劫一空的便利店门口，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只为了一瓶掉在地上的矿泉水。旁边，一个衣着体面的男人茫然地站着，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没了信号的手机，一遍遍重拨着无人接听的号码，嘴里喃喃念着：“布达…他们怎么能…”

是的，布达。几乎不需要任何证据，一种本能的、绝望的共识正在形成：这一切，来自河对岸。来自那个沉默的、山峦之上的影子。来自布达。

二

与此同时，布达城堡的地下深处，一个与外界想象的古老堡垒截然不同的空间正高效运转着。

这里是“纽带”控制中心。没有粗粝的石墙的石墙，取而代之的是环绕四周的巨大弧形屏幕，上面流动着无数数据和复杂的城市结构图。空气中弥漫着低低的设备运行声，以及操作员冷静、快速的汇报声。

“……主干电网节点确认切断。”

“……公共通讯基站覆盖完成，干扰模式持续生效。”

“……数据流监控中，未发现大规模组织性反抗讯号。”

布达走了进来，他已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制服，步伐沉稳。他径直走向中央指挥席，目光扫过主屏幕上被分割成分割成无数小块的佩斯城区实时画面——那些是通过尚未被破坏的高空监视器传回的。画面上，跳动的火焰、拥堵的街道、惊慌奔跑的人影，构成一幅动态的灾难图景。

一名穿着技术官制服的年轻女子站起身，她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还算镇定。“阁下，‘纽带’系统运行正常，佩斯全域九成以上的电子脉络已处于我方绝对掌控之下。”

布达微微颔首，看不出喜怒。“民生基础节点呢？医院供水，大型避难所？”

“按您的预先指令，部分区域保留了最低限度的应急供电和净水供应，但均在可远程切断状态。”

“很好。”布达的声音平稳，“保持压力，但要避免过早的、不可控的人道主义崩溃。我要的是一个屈服的佩斯，不是一个死寂的坟墓。”

他走到一块显示着佩斯能源网络拓扑图的屏幕前，伸出手指，在一个代表区域调配枢纽的光点上轻轻一点。屏幕上，那个光点闪烁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