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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祖伊尹的故事

味弑君王

幼时我被弃于空桑，养母庖人拾我于鼎镬之间。

她说：“伊尹，你生于水火，当解民饮食之困。”

我用一味鹄鸟之羹救活濒死商侯，却被他儿子被他儿子以一座食邑强聘为私厨。

新王太甲继位三日，命我复现那道传奇之羹：

“若做不出，就烹你于巨鼎。”

我奉上玉盅时轻笑——

汤底用的是先王临终嘱托的秘料：

“若子孙无道，以此味替天行罚。”

寒风中，河岸旁的枯桑林呜咽着。

伊尹背着藤筐，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覆着薄霜的泥土里寻觅。他的目光锐利如隼，掠过那些干枯的野菜的野菜根、寻常的草药，最终停留在一丛不起眼的、带着细刺的灌木的灌木旁。他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浮土，露出几块颜色赭红、形似老姜的根茎。他的指腹感受到那根茎内部传来的一丝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热力，眼神才微微一定。

“姒姜，”他，”他低声自语，叫出了这唯有他和极少数人才知晓其真名的药草，“终于找到你了。”

他将这几块珍贵的根茎轻轻放入铺了软布的筐中，仿佛对待初生的婴儿。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望向不远处那条已经开始结起凌碴的河水。风更紧了，吹动他额前散落的灰白头发，也带来了河水那特有的、混着泥沙与腐朽水草的腥气。

这气味，与他记忆深处某个烙印般的瞬间，诡异地重合了。

那也是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或许更冷些。记忆。记忆的开端是一片黑暗，以及一种被包裹的、湿热的窒息感。然后，是光，还有凛冽的风猛地灌进来。

他被一双粗粝但异常温柔的手，从一个倾倒的木臼——或者说，更像是一个被废弃的小小祭祀用鼎——里抱了出来。冰冷的空气刺得他嫩嫩的皮肤生疼，他张嘴，发出的却不是啼哭，而是一连串细微的、几乎要被风吹散的咳嗽。

抱住他的，是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女人，身上沾满了灶间的烟火气和淡淡的食物味道。她的面容在逆光中有些模糊，只有那双眼睛，清澈而充满怜悯，清晰地印在了他懵懂的视野里。

“造孽哦……”她喃喃着，用自己还算厚实的旧衣裹紧了这个了这个被遗弃在空桑树下的婴孩，“谁家父母这般狠心，把娃儿放在这煮食的破家伙破家伙里……”

她没有孩子，是个在附近贵族家服役的庖厨。那天，她是去河边采集一种用于去除肉腥味的腥味的香木芯，偶然听到了微弱的动静。

她把他带回了那个狭窄但总是暖烘烘的厨房角落。她用温热的米热的米汤一滴一滴喂他，用柔软的布巾蘸着温水擦温水擦洗他冻得发紫的小身子。夜里，他就睡在她用旧絮和干草铺成的小窝里，听着灶膛里柴火轻微的噼啪声，闻着她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混合了谷物、油脂与草木清香的气息。

她叫他“伊尹”。伊，那片空桑之地；尹，寄望他将来能辅弼他人，有所成就。

他一天天长大，像一株顽强株顽强的小草。最初是在地上爬，抓着女娲的裙角；然后蹒跚学步，跌倒在堆着的柴火上；再后来，便能跟在她身后，踮着脚看她在巨大的陶釜前忙碌。

那是他最早关于“味道”的启蒙。

他看着女娲如何将看似将看似普通的黍米，加入恰到好处的水，控制着火候着火候，熬煮成一锅粘稠适度、散发着天然甜香的粥糜。看她如何用石刀巧妙地分解兽肉，断其筋膜，使其易熟且口感更佳。看她如何运用盐梅来调和滋味，用蓼叶、茱萸去腥增辛，用煨烤过的骨头提鲜。

“阿母，”他曾仰着头问，“为什么你做的粥，比别人的都要香滑？”

女娲用沾着粟粉的手粉的手摸了摸他的头，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因为水要分次加，火要先猛后缓。人心急，粥就糙。凡事啊，都得顺着它的性子来。”

她又指着案板上的几种蔬菜和一小块干肉：“你看，这些东西，各自有各自的脾气。有的喜油，有的耐炖，有的生吃才脆爽。把它们放在一起，不是胡乱一锅煮，要让它们互相借味，又不失本真。这就像和人相处一样。”

她教给他的，不仅仅是辨识百草、调和五味的技艺，更是一种看待世界的方式。万物皆有其理，烹饪之道，即是调和阴阳、顺应自然之道。

有一次，邻近村落有人误食毒菇，腹痛呕泻，危在旦夕。女娲带着年幼的伊尹前去，她并不慌乱，仔细查看了病人呕吐之物和剩余的蘑菇，又去野外寻来几种常见的野草，捣汁灌下，竟将那人的性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归途中，夜色已浓，星光点点。女娲背着他，慢慢走着。

“伊尹，”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记住。我们庖人，手里操持的，不只是满足口腹之欲的东西。这东西，”她掂了掂背上沉甸甸的药草筐，“能养人性命，也能害人性命；能让君臣和睦，也能让父子生隙。它关乎生死，系着天下。你生于水火，被弃于炊具，这是天意，让你当解万民饮食之困，而非只侍奉一人之口舌。”

“生于水火，当解民饮食之困……”伊尹伏在她温暖的背上，喃喃重复着这句话。星空浩瀚，那句话的重量，远远超过了他当时的理解能力，却如同种子，深深埋进了心底。

后来，女娲老了，在一个冬日安静地离世，就像灶膛里最后一点余烬，温暖过，然后熄灭。伊尹埋葬了她，带着她传下的所有知识和那只她用来捡到他的、已经修补过多次的小小陶鼎，离开了那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