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里的波希米亚人论90年代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的认同危机.pdf

“市场”里的“波希米亚人” ???论 90 年代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的认同危机 易 晖 内容提要 90年代 , 中国知识分子中一部分人在对社会和自我的现状与前景问题 上同样表露出一种“波西米亚”式的失去定向的精神状态。一方面是话语空间的狭 窄 , 原有的话语方式失效 , 失去听众 ; 另一方面 , 或深或浅地意识到在新社会圈层 中的自我边缘化和间离化。在此情形下 , 知识分子谈论和关怀社会问题、文化问题 ① 时表现出立场、方式和知识运用上的差异 , 由此带来自我认同上的分化 ; 萌发出 一种重新理解和表达生存现实与文化理想之关系的内在需求。 瓦尔特?本雅明在《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 和“夏春秋冬” 方方《白驹》 , 以及何顿笔下 “下海捞世界”的“文化人”、邱华栋小说里闯京城 诗人》一书中 , 借用马克思的词汇 , 把以波德莱尔 的“外省青年” , 这张“网”已变成物质之网、世 为代表 , 生活在 19 世纪大都会巴黎的小资文人称 ② 俗之网 , 由一些切切实实的生存问题织就。 作一群“波希米亚人” 。在本雅明看来 , “波希米 这种物质化、市民化生存方式的认同心态 , 在 亚人”涵盖了他们的生活方式、与时代的关系 : 他 刘震云小说《单位》、《一地鸡毛》的主人公小林身 们关心社会 , 关心时代 , 却是以一种玩世不恭、孤 上极为鲜明地体现出来。物质的匮乏、生存的艰难 芳自赏的姿态表达这种关心 ; 他们生活动荡 , 充满 将主人公逼入一种物化、世俗化的生存状态 , 把一 偶然 , 充分享有自由 , 却付出与时代分离甚至被时 名“新青年”改造成“知识官僚”、“知识平民”。 代抛弃的代价 ; 他们率性、激烈、立场游移的言行 这是一个颠倒过来的启蒙故事 , 启蒙者是物欲涌动 里洋溢着反抗 , 但本身却是时代的产物、寄生者 , 的社会 , 是那些通过各种方式先富起来的“成功人 使得反抗成为抽象的“为反抗而反抗”。 士” , 被启蒙者是先前怀抱改造社会、弘扬文化理 本文以 90 年代以来小说中知识分子形象为对 想的知识分子。而在何顿、邱华栋等人的小说中 , 象 , 讨论其新自我观、现实观和文化观。 残存着主体信念的“小林”已经不在了 , 被一个物 化的“交易者”所替代。交易既意味着生存的物 被唤醒的“物欲” 化 , 也意味着各种生存行为精神上的无差别。“交 易伦理”一方面强调人作为交易者的自由、自主 , 80年代初 , 北岛写过一首小诗 : “生活 : 网” , 交易行为以“自愿”为基础 , 用来交易的财产、身 表达知识分子一种精神不自由的痛苦。这是一张意 体、权力、知识、身份、名望等都是个人的“私有 识形态和文化之网 , 无形囚禁着初步“现代”了的 物” ; 另一方面又驱除了道德律令 , 拒绝关于生存 主体。到了 80年代末 , “小林” 刘震云《单位》、 观念之间不可通约的质差 , 比如勤奋工作比耽于享 《一地鸡毛》 、“七哥” 方方《风景》 、“金麦子” 乐更高贵 , 贞洁比肉欲更高贵 , 个人创作的艺术品 ?167 ?文学评论 2003年第 5期 比流水线下生产的商品更高贵生存的无差别 11物欲与欲望被毋庸置疑地肯定了存在的合法 了转化为货币的数量的差别和欲望满足程度的 除 性、正义性 , 是真正的、基本的人性。那么 , 与之 差别 否定生存选择的差别。 相对立的社会为适合其稳定和操作建立起来的关于 何顿、邱华栋等人作品中的主人公一开始便具 道德的社会性、公共性话语 , 便是大可怀疑的、虚 备了一种清醒的意识 , 以青春、知识、情感、灵魂 伪的。在物的坚实存在面前 , 一切形而上玄想是苍 乃至生命为赌注来与社会作交易 ???如 90 年代初 白而矫情的 , 生存的痛苦在于物的匮乏 , 生存的价 一首风靡全国的流行歌曲所唱道 , “我拿青春赌明 值在于物的获得。如果说以往的知识分子总是以思 天”???来换取物质欲望的满足 , 传达出一个越来 想放逐肉体 , 以精神的张扬解决物质的匮乏 , 那么 越为人们所接受的生活伦理 : 一方面 , 在传统的政 这些作品及其主人公们仍然是将思想与肉体、精神 治、文化信仰、价值观念被充分解魅的时代 , 知识 与物质放在二元对立位置上 , 只不过在重新发现物 分子和国人一道获得了充分的解放和心灵自由 , 关 的地位和价值的同时放逐精神。 于生存价值上的本质与现象、高尚与卑微、进步与 21在揭示“物欲的人性、正义性”???这种物 落后的观念被解构了 , 一切被摆到一个无差等的平 欲由于长期被囚禁更展现出振聋发聩的话语力量 面 , 任何关于人生道路、生活方式的选择总是正 ???的同时 , 他们其实在回避或掩盖对物欲满足方 当、合理的 正如何顿的一篇小说的标题 : 《生活 式的意识形态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