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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谭嗣同 罗福惠 　　内容提要　谭嗣同思想和行为的“幽挚”、“精锐”, 非“单面”、“直线”式 的解释发挥所能言尽。本文以语境、内证和“秘钥”为立足点, 对谭氏的为学、 谭氏与康梁的同异、谭氏在中西对比中的全盘 自省、谭氏的民本位论和国家 观、谭氏救亡维新主张的可行性、谭氏的生死观等 6 个问题, 逐一解读。论证 不取偶然之言, 分析不强求系统性, 惟取既往研究中未曾深究、因而失之简单 偏颇之处, 提出若干新见, 阐释谭嗣同思想因“相反相成”而具有的复杂性、矛 盾性和深刻性, 并揭示其言论的不成熟、行动始终处于难以抉择之中的特征。 　　关键词　谭嗣同　思想 　　在谭嗣同就义后的 100 年中, 有关研究成果多从“单面”入手, 或从“直线”出发, 对其思想的进步卓越之处加以解释和发挥, 而对 其言论的复杂、矛盾乃至偏失却一笔带过甚至避而不谈, 致使不少 青年读了谭嗣同的原著而大惑不解。从根本上说, 谭嗣同思想的 “幽挚”、“精锐”, 正与其复杂、矛盾息息相关, 失去彼一面, 就难有 此一面, 这就是他常说的“相反相成”。因而他的偏颇, 除了深思熟 虑不够之外, 还有有意为之的因素。 一、语境、“秘钥”与自相 牾 思想史研究的重要方法, 除了理解研究对象的观点、言论的 ·127 · 《近代史研究》1999 年第 1 期 “语境”之外, 最重要的仍然是从“内证”、即作者的理论入手, 了解 其思想实质; 尤其应注意从研究对象的众多言论中找到解读其思 想的“秘钥”。这里所谓的“秘钥”, 是指方法和根本思路而言, 它也 是“内证”, 但比一些具体观点、具体材料的“内证”更有整体性的指 导意义。本文先标出所谓“秘钥”, “语境”和若干具体“内证”将随时 加以运用。 维新运动时期, 由于康有为公开了他的《新学伪经考》和《孔子 ( ) 改制考》等书, 又树立了“保 孔 教”大旗, 于是守旧派和维新派围 绕着孔子或孔学问题展开了激烈论战。谭嗣同此时对孔子学说作 了认真思考, 在给唐才常的信中说: “孔子之发言为经, 类皆因材施 教”, “故孔子之言, 或大或细, 有半有全”, “记者误浑连为一编, 漫 不为区别, 复不详记某某一言之发为何地何人何时何事, 某为粗, 某为精”, “是以 牾　　羼乱而不可就理也”。他称“《论语》专记圣 人言行, 为孔教之真源, 群经之秘钥”, 并提出将其区分为八类, “曰 微言、曰雅言、曰大义、曰小学、曰大同、曰小康、曰阙疑、曰伪窜”。 所谓微言、大义, 他指的是中外古今普遍适用的“公理”; 雅言是“随 事立称, 偶然酬答, 无关紧要之常言”; 小学是针对初学者的“专举 切近易从事者为言”; 大同是“《春秋》之言太平, 远近大小若一”的 主张; 小康是“按切当时之情事, 择取其能行者”的谈话; 阙疑是因 为“今既佚其所以发言之故, 与言之何所指, 止好阙疑”; 伪窜则是 “显然与公理相背, 决为理势所不能行”之类的言辞和见解, 当为后 ① 来者所作伪和妄加。 谭嗣同的这段话表明, 他认为对孔子的话也 要考虑具体的“语境”, 才能得其真意, 孔子的话有可行久远的“公 理”, 也有“常言”, 有的是立足于未来大同之世的, 有的是针对现实 ① ( ) ( ) 《与唐绂丞书》, 《谭嗣同全集》增订本 以下简称《全集》上册, 中华书局 1981 年 版, 第 262—264 页。 ·128 · 解读谭嗣同 补偏救弊的, 还有的是无一定解甚至应该存疑的。这不仅体现了谭 嗣同思想的解放及见解的深刻, 也说明思想史研究既要全面深入 地把握研究对象, 也要具体分析其理论的“语境”和所指, 才能避免 有意或无意的“误读”。所以我们同样可以运用这种方法来解读谭 嗣同的有关思想和议论。此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