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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之分”：主体性的自然哲学论证 李巍 一、问题的提出 “天人之分”是《荀子 ·天论》中提出的著名思想。对它的传统解释，即以冯友兰、 内山俊彦为代表的观点，认为“天人之分”即自然、物质、客观 （“天”）与精神、社会、 主观 （“人”）的区分，业已遭到池田知久(2010)113-117的尖锐挑战。他指出，《天论》中 所说的“天”与“人”，都兼有自然-社会、物质-精神、客观-主观的内容，因此这种简单对 比并不能抓住 “天人之分”的关键，而事实上 国际儒学论坛·2012 虽然说，“可求．不可求”或“求在我．求在外”的区分，在一定程度上关涉到天人问题 o。但孔孟毕竟不像苟子那样，大张旗鼓地引入“天人之分”来标示人力的范围与限度。 这至少表明，在孔盂学说中，天人关系尚为融洽，不必将二者截然分开以突显人力领域的 独立意义。而在苟子那里，天人关系则显然紧张得多，以致他必须做出区分，才能对人力 领域有正面的讨论。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促使苟子将天人关系置于紧张的状态中，最终 提出“天人之分”的主张?进而，如果说苟子是用“天人之分”来解释人的主体性，这与 孔孟从“可求．不可求”、“求在我一求在外”的区分来谈主体性，其实质差别又是什么? 本文的目的，正是要对这些问题作出回答。我们尝试指出，促成苟子谈论“天人之分” 的直接动因来自庄子。苟子批评他“蔽于天而不知人”(‘苟子·解蔽》)，主要是指责他只 看到个人命运受制于“天”，而忽视了作为群体的“人”即政治共同体的独立意义。进而， 我们尝试指出苟子以“天人之分”来论证人的主体性，与孔孟从“可求．不可求”、“求在我 ．求在外”之分来论证主体性，不在同一层次：孔孟的论证大概能说是一种道德哲学的论证， 针对的是个人在其人生历程中掌控道德实践的自主力量；但苟子的论证却并非针对个人的 力量，而是针对群体的力量，即政治共同体在自然历程中掌控其治乱兴衰的主体性。并且， 荀子强调群体之“人”的主体性，主张将“国之命”交还给“人”，正基于肯定“天”的力 量不会干涉政治共同体的运转，这可说是对主体性的自然哲学论证。 ● ● 二、庄子的天人观与荀子的回应 我们主张，苟学中天人对峙的状况明显比孔孟学说中突出和紧张，主要是为了回应道 家庄子。要阐明这一点，让我们从庄子的天人观说起，再来看苟子的回应。 H庄子的天人观 按庄子所谓“天”，除了表示空间意义的“天”(如“天地”或“青天”)，更重要的是 主宰意义的“天”，可说是自然历程所遵循的法则，如‘庄子·大宗师)所谓：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与，皆物之情 也． 生老病死、昼夜更替，这是天常或天命所支配的领域，人力不能介入和干预。那么在 “天”所主导的自然历程中，“人”不过是芸芸一“物”，殊无突出的地位与力量可言。 不宁唯是，庄子还借寓言人物子祀、子舆的对话表明，不仅“物”恒受“天”的支配， ①尤其是，孟子引入“命”或“天命”来解释“求无益于得”，则。不可求”的领域也能说是。天”的 领域．当然，如果注意到孔子“义命分立”的相关思想(参见劳恩光．2005)，也能说“富”的“可求” 与否，是由。命”或“天命”决定的． 儒学与生态文明 “人”亦是如此： 俄而子舆有病，子祀往问之．日：“伟哉!夫造物者，将以予为 此拘拘也!曲偻发背，上有五管，．颐隐于齐，肩高于顶，句赘指 天……汝恶之乎?”日：“亡，予何恶!……且夫得者时也，失者顺 也，安时而处顺，哀乐不能入也．此古之所谓县解也，而不能自解 者，物有结之．旦叁堑丕壁叁冬塞，吾叉何恶焉?”(同上) 子祀说的“造物者”，正可视为主宰性的“天”。他感叹病人的形躯任其摆布，而询问 他是否感到厌恶，其实正是要试探子舆对“天”之力量的认识。而子舆说：“物不胜天久矣， 吾又何恶焉”，表明他充分了解“天”的绝对支配性。尤其是，因为洞察到“物不胜天”而 不厌恶，则显然将“人”视为被动受控的一“物”而已。那么，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