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代法律的角度看李白長流夜郎.pdfVIP

臺灣師大歷史學報 第 42 期 2009 年 12 月，頁 21-50 * 陳俊強 摘要 本文試圖從權力鬥爭角度考察永王璘事件的性質，繼而從唐代法律角 度探討李白的罪和刑以及遇赦的時間。 永王璘謀反事件，其實是「馬嵬之變」後，玄宗與肅宗父子鬥爭所衍 生的政治事件。李白因擔任永王璘從事，成為謀反案的從犯，理當大辟， 幸得郭子儀等好友營救，肅宗特予開恩，免死「長流」夜郎。所謂長流， 並非法定的三流或加役流，屬於皇帝寬宥嚴重犯罪的一種代刑。一旦被處 長流，除非皇帝恩詔特別聲明放免，否則遇赦不赦，永遠不得返鄉。李白 判處長流確定後，約於乾元元年（758 ）春動身上道，同年十月左右抵達流 所夜郎，嗣後一直住了三年左右。直到上元二年（761 ）九月，肅宗大赦天 下，赦書特別提到「自乾元元年以前開元以來，應反逆連累，赦慮節度限 所未該及者，并宜釋放。」李白因而蒙恩放免。 關鍵詞：唐代、唐律、李白、長流、夜郎、流放、恩赦、永王璘 * 國立臺北大學歷史系副教授 拙稿承蒙二位匿名審查委員惠賜高見，使論述更加周延，特此致謝。本文初稿曾於 「第六屆唐代學術文化研討會」宣讀，蒙大會評論人淡江大學歷史系何永成教授提 供寶貴意見；修訂時又蒙玄奘大學歷史系黃清連教授、新疆師範大學中文系朱玉麒 教授指正並提供諸多重要參考資料，謹致謝忱。 - 22 - 臺灣師大歷史學報 第 42 期 一、前言 最近幾年，筆者的研究重點主要置於隋唐以降刑罰體系中的 「流刑」。流刑誕生於五世紀末，成熟於六、七世紀的隋唐時期。 筆者對於流刑的誕生、確立乃至流刑實際運作等課題，已先後展 1 開討論。 在蒐集隋唐流刑案例時，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原來不少 唐代名人都曾被流放過，大詩人李白就是其中之一。當筆者稍為 接觸一點李白研究時，始知李白被流放夜郎一事，歷來頗受文學 界先輩關注。關於此事始末，《舊唐書．文苑中．李白傳》和《新 唐書．文藝中．李白傳》皆書其事，但以《新唐書》所載較詳， 云： 安祿山反，（李白）轉側宿松、 匡廬間，永王璘辟為府僚 佐。璘起兵，逃還彭澤；璘敗， 當誅。初，白游并州，見 郭子儀，奇之。子儀嘗犯法，白為救免。至是子儀請解官 以贖，有詔長流夜郎。會赦，還尋陽，坐事下獄。 時值「安史之亂」如火如荼之際，宗室永王璘引兵「謀反」。亂事 旋被撲滅，李白因被永王辟為僚佐而遭到牽連，論罪當誅，幸得 中興名臣郭子儀營救，始得逃過一死，改判「長流」夜郎，最後 蒙皇帝大赦終被放還。李白長流夜郎一事，由於史料不夠詳明， 而李白詩中似乎透露在流放途中遇赦，復顯示曾謫居夜郎三年， 造成自宋代曾鞏以來，對於李白曾否至夜郎一事，眾說紛紜，莫 衷一是。連帶李白遇赦時間和地點，至今尚無定論。其遇赦地可 分為「夜郎說」、「巫山說」、「夔州說」、「渝州說」等；遇赦時間 2 可分為「乾元二年說」、「上元元年說」等。 1 參看拙作，〈三國兩晉南朝的流徙刑─流刑前史〉，《政治大學歷史學報》，20 （臺北，2003.5 ），頁1-32 ；〈北朝流刑的研究〉，《法制史研究》，10 （臺北， 2006.12 ），頁33-83 ；〈試論唐代流刑的成立及其意義〉，收入高明士主編，《唐 代的身份法制研究─ 以名例律為中心》（臺北：五南出版社，2003 ），頁263- 275 ；〈唐代的流刑─法律虛與實的一個考察〉，《興大歷史學報》，18 （臺中， 2007.5 ），63-84 。 2 關於李白何時何地遇赦等問題的不同說法，可參看劉友竹，〈李白長流夜郎放還問 從唐代法律的角度看李白長流夜郎 - 23 - 李白流夜郎事乃至李白的生平之所以眾議紛紜，主要因為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