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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 学 编 吐鲁番出土墓志札记 吐鲁番出土墓志札记 上海图书馆许全胜 近百年来吐鲁番地区出土墓砖三百多方，而以侯灿、吴美琳所著《吐鲁番出土砖志集注》(下简称《集 注》)①搜罗最为完备，书中对各方砖志都有详尽的著录，注释中广泛汲取了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学者们利用 这些出土文献，对高昌王国的世系、纪年、历法、官职、地理、制度等各方面进行了比较深入的探讨。我们在研 读过程中，对志文用语有一得之愚，现贡献出来，乞方家赐正。 一、释“蜊车” 在高昌砖志文中屡见“以划车灵柩殡丧于墓”之语，“划”字从虫从U，又写成鱿，从虫从九，从“U”旁的见 于高昌延和八年(609)《张时受墓表》等②，从“九”旁的见于延和八年《孟子墓表》等③，《集注》云：“划车，应是 负载尸体之车”④，但对“划”或“虬”字并没有解释。 我们认为此字应释为“虫q”，“U”是“L{”的讹形，“L{”与“九”都是声符，唐贞观十五年(641)《任阿悦妻刘 氏墓表》写成从虫从灸声⑤，“L{”、“九”、“灸”声音极近，这三种写法都是“虫q”的异体。“虫q”以音推之，当读为 “鞲”，《说文》云“鞲，轻车也”，“虫H车”即“鞘车”，是一种轻便车。“划车”在延寿十一年(634)《汜延熹墓表》中 又名“划轿”，《玉篇·车部》云“轿，小车”，也是一种轻便车，“则轿”也当读为“蝤轿”。“划轿”之“轿”字，《任阿 悦妻刘氏墓表》写成从“巾”旁，大概这种车有用于遮盖棺椁的帷幕。 二、释“毛” 高昌延寿十四年(637)《唐憧海妻王氏墓表》云： 唐憧海妻王氏，春秋册，丁酉岁五月廿日葬毛去。@ 《集注》：“毛去。为当时高昌之土语，即死去，‘毛’为死之讳称。”引用廖名春《吐鲁番出土文书词语初探》一文 的意见，认为“毛”即“无”，两字义同，并引《后汉书·冯衍传》“饥者毛食”例为证⑦。 案，毛、无音近义通，至确。但是“毛”字古并无死义，所谓高昌土语也于史无证。“毛去”如解释为死去，那 么“葬毛去”读为“葬死去”则在语法上也讲不通。 我们认为这个所谓的“毛”字，实是“屯”的异体字，毛、屯字形十分相近，古书中有许多“屯”讹为“毛”的例 子@。古人在字的竖划上喜加一撇，如上举“划”或“鱿”两字的虫旁，原文都在“虫”的竖划上加一撇或一横， 《唐憧海妻王氏墓表》的“毛”字也是这种情况。这里的“屯”当读为“窀穸”之“窀”，即墓穴。这样文意就十分 醒豁了，“葬窀”与高昌砖志常用语“殡葬斯墓”同义。 三、释“咸” 在高昌砖志文中有一种特殊的表达年岁用语，如延昌十二年(572)《索守猪墓表》云“春秋九十咸二”@， 吐鲁番学研究 同年《张阿口墓表》云“春秋七十咸一”0，延寿十一年(634)《任法悦墓表》云“春秋五十咸三”⑩，其中“咸”的位 置，一般都作“有”。这里的“咸”显然不能解释为“有(即又)”。 案，古多假“咸”为“减”。《集韵》：“减，《说文》：损也。或作咸。”咸、减古音同，故可通假，《汉书·咸宣传》 “咸宣”，颜师古注：“咸，音减省之减。”即其证。“九十减二”即八十八岁，“七十减一”即六十九岁，“五十减三” 即四十七岁，志文不写作“春秋八十有八”、“春秋六十有九”、“春秋四十有七”，大概撰书者以死者仅差二三年 而未活至五十、七十、九十等整寿数为憾吧，其他砖志中均未见有“咸四”以上之例，也可说明这一心理。至于 延昌十三年(573)《王举奴墓表》云“春秋七十四成一”@，“七十四减一”即七十三岁，这种表达法十分特别，不 像延昌九年(632)《张伯玉墓表》那样写作“春秋七十有三”，我们怀疑“四”字或是衍文，原来应作“七十咸一”， 即六十九岁。 四、关于“将孟雍妻赵氏墓表” 《集注》著录有高昌延昌二十六年(586)《将孟雍妻赵氏墓表》o，我们根据图版重新标点释文如下： 延昌廿六年丙午岁，三月廿七日丁丑，将孟雍妻卒年。赵氏源出敦煌，将孟雍秉节弥固，夙夜在公， 蒙皇恩慧(惠)，先策授领兵将，后有勋于朝，复遣(追)赠民部参军。今妻张氏，皇天降灾，奄尔殒逝。四 月二日壬午掩丧，故显其墓表。 将孟雍，《集注》云：“将通蒋”，以为孟雍姓蒋，误甚。孟宪实《麴氏高昌追赠制度初探》附表中姓名栏作“孟 雍”@，则以为姓孟名雍，也不确。 案，孟雍“策授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