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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诗法论 扬州大学汪俊 一、“诗律与“诗法 “律”与“法”是近义词，都有规范的意思。“诗律”与“诗法”都属于诗歌的表现技巧 和艺术方法，但其内涵却大不一样。“诗律”是对诗歌(主要是律诗)形式上的规定，它主 要是针对近体诗的格式而言。所谓律诗就是格律诗的简称，而“诗律”就是诗的格律，是 规范近体诗歌形式的技巧。“诗法”则是指诗艺之法度、规则，是对诗歌创作技巧的规范， “诗法”所追求的是诗艺之某种美感，而不是诗歌形式之完整，与“诗律”完全是两回事。 盖只有律诗才讲“诗律”，不合“诗律”，就不是律诗，自从“诗律”之说起，就成为衡量近体 诗是否合格的标准。而不合或不讲“诗法”，则无关大要，有“法”或许是好诗，无“法”亦 不妨为佳作。所以自从“诗法”之说起，就成为人们种种评诗论诗的话头和尺度。 “诗律”之说，起于唐人；“诗法”之说，起于宋人。只因宋人生于唐后，故宋人写 诗，有“律”有“法”，而唐人之作，则有“律”而无“法”，此为唐宋诗之一大区别。古人 写诗，本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①，率性而作，冲口而出，无所谓“律”与“法”。唐前作 家或理论家论诗歌创作，亦如其论文论赋，如《诗品序》、《文心雕龙》之“明诗”、“乐 府”诸篇，多宏观着眼，谈创作思维之特点与规律。齐梁间诗人以四声之说人诗，首次 对诗歌的写作进行形式上的规范。其时出现了“诗格”一词，以本人所见，最早出自颜 之推《颜氏家iJll)卷上：“陆平原多为死人自叹之言，诗格既无，此例又乖制作本意。” 但此处的“格”，并非指诗之“格式”、“格律”，当是“格调”的意思。但这个词的出现， 意义颇大，此后类似的表述就多了起来。唐人在南朝永明新体的基础上，开始写作近 体诗，讲究格律。上官仪的“六对”、“八对”之说，成为唐人在理论上讲求“律(格、 式)”之先声。换句话说，“律(格、式)”的产生背景是近体诗的形成，且与近体诗的形 成是同步出现并成熟的，所以唐人“诗格”、“诗式”类的著述甚多。据张伯伟《全唐五 代诗格汇考》，其收入的“诗格”、“诗式”类的著述达二十多种。以律(格、式)论诗者， 多将讨论的重点放在形式上，从诗的形式技法着眼，强调要避忌各种“诗病”，通过“不 能”来表示“应该”，或者反过来，通过“应该”来表示“不能”，总而言之，是确立了近体 诗形式上的“规范”。如旧题自居易所作《金针诗格》“诗有二本”、“诗有四格”、“诗有 四得”、“诗有四炼”、“诗有五忌”、“诗有八病”等名目，正是唐人诗格类著作的通用表 达方式和指导思想。 ， ①毛诗序’．‘毛诗正义)卷一。 第五届宋代文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 盛唐以后，人们对近体诗的格律已不陌生，诗人于诗歌用字造句渐趋严密，诗的结 构也越来越讲究起来，对诗艺的追求也由“形”到“神”。明代吴讷《文章辨体序说·律 诗》云：“律诗始于唐，而其盛亦莫过于唐。考之唐初作者盖鲜，中唐以后若李太白、韦 应物，犹尚古多律少。至杜子美、王摩诘则古律相半。迨元和而降，则近体盛而古作微 矣。大抵律诗拘于定体，固弗若古体之高远。然对偶音律，亦文辞之不可废者，故学之 者当以子美为宗，其命辞用事，联对声律，须取温厚和平不失六义之正者为矜式，若换 句拗体、粗豪险怪者，斯皆律体之变，非学者所先也。”①律诗的定体虽在初唐，但律诗 诗艺的高峰无疑是以盛唐杜甫为标志，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在杜诗中可看到由“诗 律”向“诗法”转变的端倪。杜甫是一个专业精神极强的诗人，他说：“新诗改罢自长 吟。”②又说：“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③杜甫还在其诗中很多地方谈到 “律”、“诗律”。又提到了“法”，这一点在唐代诗人中很特别。例如： 晚节渐于诗律细。 (《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 诗律群公问。 (《承沈八丈东美除膳部员外阻雨未遂驰贺奉寄此诗》) 遣辞必中律。 (《桥陵诗三十韵因呈县内诸官》) 觅句新知律。 (《又示宗武》) 佳句法如何。 (《高三十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