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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这十年当中，史铁生的精 人生态度背后，所潜藏着的其实是一种通向佛道思想 神世界经历了怎样一种如同凤凰涅檠的艰难蜕变过 的路径，是一种佛道的思想底色。自己且身在苦难之 程。设若没有经过这样的一个过程，他就不可能以 中，但史铁生写小说时却能够把自己的关注点投注到 如此平静超然的心态去理解看待生活，就不可能写 如同破老汉这样普通乡民的身上，去专注于他们 日常 出如同(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这样一种类型的小说来。 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如此一种情怀，自然就是佛教中 从小说的叙事时态上看，第一人称叙事的 我的遥 的所谓悲悯了。说实在话，中国当代作家中，精神能 远的清平湾 ，所采用的很显然是一种事后追忆的方 够到达悲悯层次者是极为罕见的，而史铁生无疑是其 式。实际上，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即不难发现，不仅 中的一位。最近一段时期以来，我一直在阅读台湾蒋 史铁生插队时清平湾的生活是苦难的，而且，小说中 勋的 蒋勋说红楼梦》，或许是受到先生解说启悟的 所主要描写的那位破 (白)老汉的人生经历，也同 缘故，逐渐地形成了一种粗浅的体会认识。那就是， 样地充满了艰难曲折的意味。 “破老汉是见过世面 举凡优秀杰出的汉语小说，无论古今，大约总是会在 的，他三七年就入了党，跟队伍一直打到广帅I。他常 精神的层面上与佛道发生一点联系的。以此种认识证 常讲起广Il、I：霓虹灯成宿地点着、广州人连蛇也吃、 之以史铁生的 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我觉得，自己的 到处是高楼、楼里有电梯……” “我那阵儿要是不回 想法应该还是能够成立的。圈 来，这阵儿也住上洋楼了，也把警卫员带上了。山里 人憨着咧，只要打罢了仗就回家，哪搭儿也不胜窑里 — — 2011年 1月8日25时整 好。”但人生的吊诡之处就在于，这样一位可谓见过 急就于山西大学书斋。 大世面的破老汉，最后过着的居然是在清贫苦寂的 清平湾与孙女留小儿相依为命的生活。二者前后之 间的反差之大，也是足以让人讶异的。然而，现实生 活中破老汉的人生态度，却是如同身患残疾的史铁 作 者 ：王春林，山西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生一样平静异常。在我看来，如此两种互为映照的 编 辑 ：王朝军 zhengshif0sir~．cam 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北京]史铁生 北方的黄牛一般分为蒙古牛和华北牛。华北牛中要数川牛和南阳牛最好，个儿大，肩峰很高，劲儿足。华北 牛和蒙古牛杂交的牛更漂亮，犄角向前弯去，顶架也厉害，而且皮实、好养。对北方的黄牛，我多少懂一点。这 么说吧：现在要是有谁想买牛，我担保能给他挑头好的。看体形，看牙口，看精神儿，这谁都知道；光凭这些也许 能挑到一头不坏的，可未必能挑到一头真正的好牛。关键是得看脾气，拿+l-~t子，一甩，“嗖”的一声，好牛就会 瞪圆了眼睛，左蹦右跳。这样的牛干起活来下死劲，走得欢。疲牛呢?听见鞭子响准是把腰往下一塌，闭一下眼 睛。忍了。这样的牛，别要。我插队的时候喂过两年牛，那是在陕北的一个小山村儿——清平湾。 我们那个地方虽然也还算是黄土高原，却只有黄土，见不到真正的平坦的塬地 了。由于洪水年年吞噬，塬地 ／名作欣赏 ／vlASTERPIECESREVIEW／百家茶座 116 总在塌方，顺着沟、渠、小河，流进 了黄河。从洛川再 的后头跟着点籽的，点籽的后头是打土坷垃的，一行 往北，全是一座座黄的山峁或一道道黄的山梁，绵延 人慢慢地、有节奏地向前移动，随着那悠长的吆牛声。 不断。树很少，少到哪座山上有几棵什么树，老乡们 吆牛声有时疲惫、凄婉；有时又欢快、诙谐，引动一片 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有打新窖或是做棺木的时候，才 笑声。那情景几乎使我忘记 自己是生活在哪个世纪， 放倒一两棵。碗 口粗的柏树就稀罕得不得 了。要是谁 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