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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之历史 ——从西周至战国文化精神之演变 李春青① [摘要] 中国古代实际上并没有西方现代意义上的“文学”概念，我 们有的是“文”的概念。“文”是中国古代一切文化符号之总称，包括典章 制度、礼乐仪式、各种被书写出来的文化文本等。古人谈论文章都是在这 个“文”的语境中立论的。在贵族时代，“文”不仅是指那些繁文缛礼，而 且是指贵族身份的标志。“文”使贵族成为有教养的社会阶层，即成为贵 族。到了百家争鸣的诸子时代，“文”或受推崇，或受质疑，遭遇到迥然不 同的境遇。事实上，“文”的历史既包含着中国文学的历史，也包含着中国 哲学乃至整个中国精神文化的历史。 [关键词] 文贵族 士大夫 “ )，，这个字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始终居于核心位置。在西周至春 ／＼ 秋时代的贵族社会中，“文”实质上就是贵族制度与贵族文 化的总名，同时也是使贵族成为贵族的感性形式。孔子说：“文王既殁，文 不在兹乎?”(《论语·子罕》)这里的“文”就是指贵族社会的礼乐文化与 典章制度而言。②因此，在这个时期的价值秩序中，“文”居于至高无上的 位置。这里的“文”没有任何负面含义。到了周文疲弊、礼崩乐坏的春秋 战国之际，情况开始发生变化，“文”在诸子百家的不同语境中，就具有了 ①李春青，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文艺学研究中心主任。 ②朱熹注云：“道之显者谓之文，盖礼乐制度之谓。”见《四书集注》，岳麓书社，1987 年，第158页。 万方数据 不同的含义。或褒或贬，判若云泥。而到了秦汉之后，随着士大夫阶层身 份的变化，“文”的含义也越来越复杂，衍生出诸多新的义项。 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古代确然没有西方意义上的“文学史”。我们 有的是“文”的历史；同样，我们也没有西方意义上的“文学批评”或“文学 理论”，我们有的是对“文”的解读以及“诗文评”传统。通过对这个“文” 的历史的考察，我们庶几可以窥见中国古代知识阶层精神演变的历程，从 而从一个角度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新的理解。 呈文 贵族话语系统中的“文" ；化 莹与 孑诗 在先秦典籍中，“文”这个词有多种含义，就字源学的演变看，这个词 蚕学 的最初含义很可能如《易传》所说，是“物相杂，故日文”。或《说文》所谓 16 “错画也。象交文”。抑或如《周礼》郑注所说：“画绘之事，青与赤谓之 文。”总之是不同事物或线条或颜色的交错杂陈所呈现出来的那种状态。 然而即使是早在西周时期的文献中，“文”的含义也已经很复杂了，让我们 看看《尚书·周书》、《诗经》、《周易》等典籍中那些被学界普遍认为是产 生于西周时期的文献的情况即可明了。 《周书》： 惟乃丕显考文王，克明德慎罚；不敢侮鳏寡，庸庸，祗祗，威威，显 民(《康诰》)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予齐百工，仔从王 于周，予惟曰：‘庶有事。’今王即命日：‘记功，宗以功作元祀。’惟命 曰：‘汝受命笃弼，丕视功载，乃汝其悉自教工。”’(《洛诰》)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子。公称丕显德，以予小子扬文武烈，奉 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悖宗将礼，称秩元祀，成秩无文。惟公德 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子夙 万方数据 夜毖祀。”王曰：“公功柒迪，笃罔不若时。”(《洛诰》) 在西周时期的文献中，由“文”字组成的复合词出现最多的大约莫过 于“文王”以及代指文王和武王的“文武”了。对“文王”、“武王”称谓，自 司马迁始，古人大都以为是谥号，今人或以为不是谥号而是自称或者是其 生前臣下对他们的尊称。对我们来说，这里的“文”、“武”是否为谥号并 不重要，我们感兴趣的是“文”在这里的含义是什么。谥号也罢，自称或尊 称也罢，“文”是一个赞美的词是无疑的。那么它是何意呢?我们看周朝 文献，还有一个与“文”组合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