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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和谐价值观及其对中国国际私法立法的指引 上海交通大学法学院 徐冬根教授 摘 要 和谐价值观是主导和引领中国国际私法立法的核心价值理念，这是建设和谐社会的需要，同时也是由国际私法本身的特点所决定的。中国国际私法立法应体现法律适用规则与法律适用原则的和谐共存,体现法律选择规范确定性和灵活性的融合。而综合方法在以和谐为价值取向的中国国际私法立法中的运用，可以有效协调不同法律适用主张的矛盾和冲突，实现国际私法立法的和谐价值理念。 关键词 和谐 价值观 国际私法立法 冲突 融合 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提出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命题，倡导“人与社会、自然和谐发展”的新理念，作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基本内核——和谐价值观因此成为我国在理论和实践中所关注的焦点。和谐价值观与法律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尤其是对中国国际私法立法具有怎样的指导意义？我国学者尽管对中国国际私法立法的理论研究已经获得了丰硕的成果〔〕，但对于和谐价值与国际私法的关系以及对中国国际私法立法具有怎样的指导意义等问题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总体来说还是一块有待开垦的空地。“大凡学术的研究，真正为当代与后继之学人所认可或承认，其最终学术的贡献，乃在于理论与思想的贡献，法学任一学科的研究也是如此。技术规则层面的研究固然重要，但这种层面的研究无法提出具有较为一般或广泛解释的命题与理论。”〔〕本文希冀从和谐价值观的视角对中国国际私法立法的学理进行深入研究，并对和谐价值观在技术规则层面上对中国国际私法立法主导和的引领作用进行系统探讨。 一、和谐价值观是主导和引领中国国际私法立法的核心价值理念 价值观是人们在长期实践中形成的关于价值、价值关系的根本看法,是价值主体在实践活动中通过自我意识对社会存在、社会生活创造性的把握。和谐价值观是基于和谐并以和谐为介质的价值视域、价值原则和价值取向。〔〕 （一）和谐价值观作为中国国际私法立法核心价值理念是建设和谐社会的需要 和谐价值观首先是传承中国文化精髓的本土价值观。中国古代的和谐思想以“和合调谐”为方法论。所谓“和合”，喻指万物万象各有不同，却可以调和起来，这是第一层意思；但这种调和又不会使各物象改变其内在实质，仍保留其自身的不同，这是第二层意思；最后，通过调和，使事物达成和谐。在学术研究中，既要强调事物的普遍性，又要承认事物的特殊性，反对以普遍性抹杀特殊性。用对立统一的观点分析、看待一切事物，这正是“和合”的精华所在。〔〕和谐价值观是既代表中国先进文化又传承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本土价值观。“中国作为自古以来多民族聚居的国家，中华文化作为世界古文明史上唯一不断脉的文化，其特点就是追求社会和谐，以和谐社会、天人合一作为自己的基本价值观。” 〔〕 作为中国文化成就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早在公元7世纪中叶唐朝时期就出现了国际私法的法律适用规范，并在该法律适用规范中体现了和谐价值观。《永徽律》第一篇“名例律”规定：“诸化外人，同类相犯者，各依本俗法；异类相犯者，以法律论。” 《唐律疏议》注释曰：“化外人”，谓蕃夷之国，别立君长者。各有风俗，制法不同。其有同类自相犯者，须问本国之制，依其本俗法断之。“异类相犯者”，若高丽之与百济相犯之类，皆以国家法律，论定刑名。〔〕这里的“本俗法”即当事人的共同本国法（外国法），而“法律”则是指法院地法（唐朝法）。从国际私法的视角来看，法律适用规范的立法采纳“当事人共同本国法”的做法是立法者国际主义思想的表现，而采纳“法院地法”是民族主义思想在立法上的表现，这是两种相互冲突的立法指导思想，然而它们能够和谐地共存于同一个法律适用规范的立法体系之中。可见，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早在公元7世纪中叶唐朝，我国的国际私法法律适用规范的立法中就体现出了和谐的理念和价值观。 和谐价值观其次还是普世的价值观。“和谐”（harmony）一词，早在古希腊自然法产生时期就已出现。古希腊哲学中的和谐思想具体体现为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和谐”一词最早源于毕达哥拉斯对音乐的诠释，即由不同音符组成的起伏有序、高低流畅、有节有度的美妙旋律。毕达哥拉斯把宇宙看成是由数的原则而构成的有序系统，这个系统不是单调枯燥的同一性反复，也不是杂多零乱的无序堆砌，它是外在现象的杂多性和数的内在原则的有序性的组合。〔〕绵延两千多年的西方自然法理论持之以恒地坚持“和谐”的思想。从西方法律思想发展史看，自然法是一种“理性、正义和道德”的法律，其法律思想强调的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统一；它所体现的是事物协调地生存与发展的状态。这种和谐状态被视为是天底下最珍贵、最美好的状态，是人类的永恒价值追求。“和谐”是所有社会规范所追求的根本目的，是存在于法律中的道德理念，这种道德理念体现为一种形而上学意义上的“应然之法”。〔〕现代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