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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01年 11月 东岳论丛 Nov．，2001 第22卷 第6期 DongYueTribune V01．22 No．6 慎到的法理学说 王 晓 毅 (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北京100084) [关键词]理；法；道；慎到 [摘 要]慎到发展了彭蒙、田骈的学说，认为宇宙“大道”通过事物的具体规律“理”表现出来，人类之“理” 是自私的人性。君主因循人性自私之“理”建立法律制度。这一法理学说，构成了慎到法律思想体系的核心，是 其崇尚“名法”、反对“德治”的理论依据；展现了早期黄老学派“道生法”命题的基本思路，是“道”、“法”结合的 逻辑枢纽，为该派进一步融合诸子百家，提供了最基本的理论骨架。 [中图分类号]m2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53(2001)06—0110—04 慎到是稷下黄老彭蒙、田骈学派的集大成者，清人钱熙祚的《慎子》辑本有七篇残文和数十条佚文传 世，使其成为稷下黄老思想家中所著文字最多而著作权争议最少的一个。《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将其视 为道家向法家转变的关键学者——“道德之为刑名，此其转关”。然而，历史文献中的慎到，思想倾向大 异：《庄子·天下》中，他主张无知忘我、不辨是非，属于无为的道家。而在《慎子》的残篇佚文中，则一变为 冷峻严厉的法家，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字里行间时有血腥味。在慎到的理论体系中，道家哲学是通过 什么理论环节与刑名法术联接在一起的呢?这是本文所要探讨的问题。 老子笔下存在两种“道”：一是不可言说的“不可道”之“道”，即无形无名的宇宙本根及总规律；二是 可以言说的“可道”之“道”，即具体事物的规律。慎到的“道”论，是通过发挥老子学说建立的，同样由两 个层次构成。 其一，关于宇宙“大道”。慎到这方面留下的思想资料极少，仅见于《庄子·天下》，并与其独特的“齐 物论”紧密相联。“齐物论”是战国诸子建立哲学体系时采用的理论工具，诸子百家多有“齐物”学说，墨 子、杨朱、惠施、孟子、尹文、鹃冠子等，都留下了相关论述。例如杨朱以无差别的“死”去“齐物”，引申出 了一毛不拔的“贵己”哲学。又如庄子以取消“是非”的相对主义齐物论，支持其避世、游世的人生哲学。 显然，所谓齐物，是归纳出事物最普遍的共性，从中发现规律。“齐物”方法与道论的建立，是一个互动的 过程t一方面，只有具备“齐物”慧眼，才能超越“物”的局限，达到“道”的高度；另一方面，只有达到“道”的 高度，才能超越“物”的局限，真正具备“齐物”慧眼。因为预设的标准不同，各家均以自己的价值观去归 纳事物的某种属性，因此“道”的性质大异。作为道家学派的传人，慎到显然是以老子的“自然”价值观 “齐物”的，《庄子·天下》篇云：“公而不党，易而无私，决然无主，趣物而不两。不顾于虑，不谋于知，于物 [收稿13期]2001—08—07 [作者简介]王晓毅(1954一)，男，清华大学思想文化研究所教授，博士生导师，山东大学双聘教授。 110 无择，与之俱往。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彭蒙、田骈、慎到闻其风而说之。齐万物以为首，日：‘天能覆之 而不能载之，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知万物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日：‘选则不 (遍)，教则不至，道则无遗者矣。”’【 J慎到一派“齐物论”的基本思路为：苍天能覆盖，却不能承载；大地 能承载，却不能覆盖；即使宇宙“大道”，虽能生成变化万物，却不能分辨它们。可见，事物都有自身的功 用，也有自身的局限。从“皆有功用与局限”这个“齐物”角度(即“道”的高度)看问题，事物是没有差别 的、相同的，宇宙大道正是以顺应的态度——“包之”、“无遗”对待万物形式上的差异。文中的“齐万物以 为首”的“首”字，有些学者解释为“道”，王叔珉先生是代表，他说：“‘齐万物以为首。’首借为道(道从首， 首亦声，故得相通)。以道观之，则万物皆一。” J慎到通过“齐物”途径，所悟到的宇宙“大道”总规律是 “因循”事物自然本性，而不是以理想的标准予以改造。这也是人类行为需要效法的总原则。 其二，关于具体事物之“道”。无形无名“不可道”的宇宙“大道”生成了有形有名的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