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体学之内涵与前景”专题研讨——再论古代文学文体学的内涵与方法.pdfVIP

再论古代文学文体学的内涵与方法 钱 志 熙 (北京大学 中文系，北京 100871) 文体作为文学的首要元素，是实现文学价值 的基本依据，文学研究的许多方面如作家作品研 究、文学史与批评史的研究、文学创作理论研究等 等，无不以准确地把握文体要素为基本前提。中 国古代文学在从上古到明清的悠长的发展历史 中，创造了极其丰富多样的文体，几乎可以说是一 个层出不穷的文体创造的历史，在整个世界文学 史中都是罕见的，所以古代文体的研究本身就是 古代文学研究中的重要部分。而且，这些古典文 学的文体，绝大多数都已经成为文学史上的文体， 现在的读者和研究者，对于它们存在着程度不同 的陌生感。这种陌生感往往成为准确欣赏与研究 古代文学及其作家、作品的一大障碍。从这个意 义上说，文体研究的意识及具体的实践方法的确 立，已经是古代文学研究进一步发展的首先要重 视的课题。应该说，文体研究一直是古代文学研 究的一个方面，各种体裁的研究与针对作家创作 的分体研究也一直在进行，但相对于社会学、文化 学与抽象的审美学在古代文学研究上的广泛使用 来说，文体学方面的研究的确是比较薄弱的。近 年来，学术界注意到这个问题，多次举办以古代文 学文体学为核心议题的学术会议。2002年9月在 西北大学召开的学术会议上，笔者曾发表《对古典 文学中的文体学问题的思考——兼论中国古代的 文体学传统》一文，着重从古代的文体学传统出 发，结合西方语言学 、新批评学派的文体学方法， 探讨当今古代文学文体研究的对象与方法。在 2004年9月由《文学遗产》编辑部与福建师大共同 主办的“《文学遗产》国际论坛”上，吴承学、沙红兵 先生发表了《中国古代文学文体学学科论纲》，提 出“古代文学文体学学科”这一概念，并且从学科 成立的依据、内涵与对象，与其他学科的互动关系 等做了系统的探究，引起与会学者的关注与讨论。 据笔者初步的了解，这种力求全面论述古代文学 的文体学问题乃至希望将其学科化的努力，在不 少学者的论文与发言中都有所体现，也可以视为 目前古代文学学科领域的重要动向。本文想在学 术界上述思考与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古代 文学教学与研究中的文体学问题。 “体”在古代文论中，有体裁与体性两义。体 性即今人所说的风格。风格与体裁是有关系的， 但体裁并非造成风格的主要因素，造成具体的文 学风格的主要因素是才性、修辞与取材。这是古 今风格学的共同认识，刘勰《文心雕龙·体性》即阐 述此义。古代文学的文体学的研究对象中，是否 应该将古代文学中的风格问题包含在内呢?我的 理解是应该有所区别的。我们今天所说的风格， 在古代也有两个相对应的范畴，一是“体”，个人风 格如山谷体、时代风格如盛唐体、流派风格如竟陵 体，在古人那里经常以“体”来指称的；二是“品”， 即具有不同的审美效果的风格类型，如司空图《二 十四诗品》，即为 24种风格。最先刘勰也用“体” 来称这些风格类型，如《体性》云：“若总其归途，则 数穷八体：一日典雅，二日远奥，三日精约，四日显 附，五日繁缛，六日壮丽，七日新奇，八日轻靡。”上 述有关风格的两项，要不要纳人文体学的范围呢? 我认为是应该与文体学的研究对象区分开来的。 如有关盛唐体、山谷体、竞陵体，或典雅、新奇、轻 靡之研究，主要不是属于文体学范畴，尽管研究风 格有时会关系到文体。 “文体”的准确内涵，即刘勰所说的“设文之 体”。《文心雕龙·通变》篇论日：“夫设文之体有 常，变文之数无方。何以明其然耶?凡诗赋书记， 名理相应，此有常之体也；文辞气力，通常则久，此 *收稿日期：2004—12—10 ． 作者简介：钱志熙(1960一)，男，浙江乐清人，文学博士，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无方之数也。名理有常，体必资于故实；通变无 方，数必酌于新声；故能骋无穷之路，饮不竭之源。 然绠短者衔渴，足疲者辍途，非文理之数尽，乃通 变之术疏耳。故论文之方，譬诸草木 根干丽土而 同性，臭味唏阳而异品矣。”刘氏此论，不仅指出文 体之基本内涵，同时也启示了文体学的对象与方 法。文体学以“设文之体”为主要的研究对象。但 是，“设文之体有常”与“变文之数无方”是相对而 又相成的。“有常”并非静止不变，而是相对稳定 的；“无方”也并非毫无前提的纷乱多变的状态，而 是在有常之体之前提下的变化。所以，“常”与 “变”是相对而又相成的。文体学的研究，如果只 注意研究“有常”之体，那就会将文体简单化为文 体分类学。合理的方法，应该是将“设文之体有 常”与“变文之数无方”同时纳入文体学的研究范 畴。只有重视“变文之数无方”在文体发展、文体 实践中的意义，才能准确地把握古代文学文体学 的内涵。这也应视为其基本的方法。总之，我认 为在今天学术界重提文体学研究的意义，除了加 强文体分类研究之外，更重要的是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