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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学研究中的性别视角 谢海定訾雪梅+ 主流法律理论认为，法乃公平、正义、理性的体现。法律面前人人平 等，无论立法、执法、司法、法律监督或者法律遵守，其所涉的都是普遍的 “人”。法律中的主体概念，诸如公民、自然人等，不曾有性别之分。作为 法律最重要价值的“人权”，也当然不分男女之权。而且，按照主流意识形 态的理解，“社会主义”是人类告别了阶级社会之后的阶段，社会主义法律 更难以与性别控制概念相联系。如此，将性别视角纳入法律研究，推动性别 研究的主流化，实现性别分析“从边缘到中心”的移转，这些目标究竟如 何可能?现有的性别与法律研究在将西方女权主义的“社会性别”概念运 用于中国学术和社会实践时，究竟面临何种困难?在法学研究中纳入性别视 角，具体属于一种什么样的智识努力?本文不拟全部回答，也无力全部回答 这些问题，仅从性别问题提出的方式人手，在重新思考性别与法律研究的核 心概念的基础上，为在法学研究中纳入性别视角提出一点思路，供方家 批评。 性别问题提出的方式 性别并非自始就被视为一个问题，其成为一个问题并逐渐受到广泛关 注，是在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才出现的现象。据两方学者考证，早在欧 洲中世纪，就已经开始出现女权主义思想的零星表达，而法国的彼森 de (Christine ·谢海定，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副研究员，法学所性别与法律研究中心成 员；訾雪梅。中国政法大学外语学院助教。 ①参见李银河：《女性权力的崛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72页。 国际视野本土实践 题未必就是女权主义第一个发掘出来的，但没有疑问的是，在迄今为止的所 有思想潮流中，女权主义对性别问题表现了最为集中的关注和表达，产生了 最为广泛和深远的影响，且性别分析技术也主要是从女权主义的思想逻辑中 分娩出来的。 性别问题是怎样提出来的?这个问题不仅关系到女权主义思考性别问题 的逻辑，同时也是我们理解性别问题、构筑法律的性别分析方法的起点。女 权主义的早期表达和实践，部分地提供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17世纪英国的艾斯泰尔(MaryAstell)被称为那个时代最激进也最系统 的女权主义者，她的行动被誉为第一次稍具规模的女权主义抗争。当时，英 国工厂里开始出现女工，从而导致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性别分工 的变化。艾斯泰尔由此提出了她的观点，主要有：(1)女人虽然要服从丈 夫，但并不必要承认他高于自己；(2)对男权的服从不可延伸到单身女人 身上；(3)受过教育的女人应避免家庭奴役；(4)女人生活的目标应注重 改进自己的灵魂，而不只是为了吸引一个男人跟自己结婚；(5)应该建立 妇女自己的社区，过一种摆脱男人的生活；(6)男女有同等的理性能力， 两性应受到同等的教育。①艾斯泰尔这个个案包含了三个值得注意的要点： 首先，所有上述观点均表明，艾斯泰尔对她那个时代女性所处的境遇存有不 满，从而提出要为改变这样的境遇抗争；其次，英国工厂出现女工的事实， 为艾斯泰尔反思女性境遇、提出改进方案提供了现实支撑；最后，艾斯泰尔 试图进一步寻求其观点在理论上的正当性——男女两性有同等的理性能力。 我们认为，这三个要点代表了性别问题在最初提出时候的基本结构，它不仅 在18世纪玛丽·沃尔斯通克拉夫特的个案中重现②，而且事实上也是我国 Political MacmillanPress ①V．Bryson，Feminist Theory，The LTD．1992。PP．15～16． 转引自李银河：《女性权力的崛起》，第72—73页。 ·②美国学者罗斯玛丽·帕特南·童这样描述沃尔斯通克拉夫特所处的时代环境， 以及她对环境的自觉：“玛丽·沃尔斯通克拉夫特是在这样一个时代(1759～1799年) 开始写作的，当时，欧洲妇女的经济和社会地位都在衰落。在18世纪之前，生产性的 工作(能够带来收入维持家庭生活的工作)都是在家庭内部或者以家庭为组织进行，由 男人和女人共同完成的。但工业资本主义的力量继而兴起，它开始把劳动力吸引到私人 家庭外面，进入到公共劳动场所。起初，这一工业化的过程进展缓慢而曲折。已婚的资 产阶级妇女受到的影响最为强烈。这些妇女最先发现她们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