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云很美.docVIP

三月的云很美 　　进入三月份，风变得温暖起来，梧桐树枝上拱出无数微小疙瘩，毒瘤般膨胀，绽开成内里血紫，周边粉润透亮的喇叭花，将邺城南关兴凯路渲染得甚是好看。 　　上午九点左右，郑骐骑一辆咖啡色山地自行车，蹿到胡同口，“吱”一声停住。 　　一对玩耍的小白兔被刹车声吓一跳，颠儿进了近旁一个院落。 　　郑骐扭转车把拐了回去，街门果然敞开着。 　　风突然大了起来，几只塑料袋兜着一肚子又一肚子气，彩球般起起落落。郑骐回屋找副墨镜戴上，跨上车骑十几米又跳下，还是方才那个问题，街门未锁。 　　郑骐近来老丢三拉四，好像吃多了忘蛋。老婆梅子早起就出门了，连句招呼也不打，好像没他这个人，或者是个木头疙瘩。 　　路过那幢大楼时，郑骐忍不住多瞟了几眼，见朝街的窗户全被砸了，墙外水泥地面上落有许多茶色玻璃块。他不敢再看了，似乎再多看一眼，自己也会碎掉。 　　两年前初春的一个傍晚，郑骐正坐在秤钩湾希望私立学校教导处为初一学生批阅作文，进来一位黑脸胖子，大咧咧地问，你就是郑骐？就是那个在市报省报连篇累牍发文章的郑骐？咱以为是个大块头儿呢！ 　　郑骐身材瘦小，但挺精神，加之言谈有条不紊，举止得体大方，只坐一次饭局就被总经理吴大桐拔走栽到了“中原制衣有限公司”办公室。办公室正主任周晓晓诸事不问，整天围绕吴大桐搞公关，郑骐一揽子?，名为副主任，实为小郑（正）主任。 　　去年五月份，这里正长着麦子，麦梢大片大片泛黄，眼看就要收割了。吴大桐伙同副总经理、财务科长、办公室主任几个人在察看地形。郑骐兼管计划、基建，自然也在其中。上月末，公司与本县乡镇十多家私营服装厂签定携手联营意向书后，从农行争取到了二百万元贷款，进帐没几天，周大桐便决定建大楼。 　　刮风似的，五个月后，一座漂亮的大楼真的立起来了。 　　刮风似的，临近元旦，吴大桐突然失踪。 　　周晓晓说她在某宾馆瞥见过一张熟悉的面孔，仿佛二道河山区的辛老板，会不会因为三十万元布料欠款的事，把总经理给怎么了？ 　　数日后，从公安局传出消息，吴大桐被外省某县便衣警察给逮走了。 　　公司里男男女女，被出乎预料的风吹得一愣一愣的。 　　农业银行紧跟着又吹起一阵风，冻结帐户，查封一应服装房产。 　　郑骐心里也刮起场风，几乎将他吹倒。 　　董村窑场空无一人，只有一个高大的烟囱守着一排土疙瘩。 　　临近地里一位浇麦子的老汉直起腰，接过郑骐递来的那支吉庆烟，低头捧捂着划火柴点着，吐出一口浓雾。 　　靠砖的吧？停了，停?俩月啦！ 　　人呢？窑主吴狗蛋呢？郑骐焦急地问。 　　吴狗蛋哪是什么窑主？他不过是窑主的一个小跑腿儿。 　　窑主是谁？ 　　大胡子董强，你进村见哪家有二层楼，敲门就是了。 　　这不是小郑主任吗？还记得俺不？ 　　董强人高马大，一脸络腮胡子，给人的印象极深。郑骐恍惚记起去年中秋节后，有回在城里“干砖查”饭店和吴狗蛋一起喝酒，董强一开始在场，不一会儿说有事，匆匆走了。 　　俺想问问，吴狗蛋，他人在哪儿？ 　　猜你就是为了找他，找他的人来几拨啦，大多是些机关干部，没想到你一个私营企业?杂货篮子的，他也坑！这小子，坑遍天啦！ 　　董强嚼几粒咸焦花生米，抓起沱牌酒瓶咕咚咕咚倒满茶几上两只高脚玻璃杯，说，边喝边聊。 　　郑骐最近好像有酒瘾了，每晚临睡前必须抿几两，见对方诚心劝让，便顺水推舟，一杯接一杯碰开了。 　　去年开春，董强把销砖的事委靠给了吴狗蛋，那家伙能说会道，朋友多，门路广，果然不负所望，窑场里的蓝砖、红瓦、勾檐、滴水，连续数月供不应求。董强很是兴奋了一阵子。直到年底亲自去追要欠款时才发觉，有些钱人家早付清了，在吴狗蛋手里。春节期间他几乎天天去南文庄找吴狗蛋，不见踪影，家伙仿佛一团雾，突然被阳光蒸发掉了。 　　皮门帘啪啪响几下，郑骐感觉耳眼里凉飕飕的。 　　这不，几个窑匠因为开不了支，转场子啦，附近村子三十多户砖坯子钱也没付清，人家再来闹，只有卖房子啦！吴狗蛋个狗操的，使得这是什么招儿哟！董强瞪着那双比兔子还红艳的眼睛，急头怪脑地说。 　　你没问他家里人，吴狗蛋会去哪儿？ 　　问啦！七万多快呐，能不问吗？他老婆一推六二五，躲得干干净净。他爹整个儿一老闷儿，几棒槌楔不出个响屁，问半天，像在跟墙说话。家伙既无确切地址，也没手机、电话号码，上哪儿去找？ 　　董强很快喝高了，脸膛胀成了猪肝色，吐出的话语不无暧昧，那小娘们儿，长得像根水葱儿，腿缝里那盘窑正空着呢…… 　　郑骐被一头大花猪拱醒时，发现自己竟趄卧在董村西头一个麦秸垛下。不高的天空中，几只银灰色兔子，正在尥蹶子奔跑，总也跑不快，仿佛被什么磕绊着。眨眼间兔子幻化成粉红色，很快又变为棕紫色，蹿进粘稠的晚霞中，没影儿了。 　　将近十点钟，郑骐才懵回县城。电视机开着，梅子却不在家。新闻之后是大段广告，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