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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偷窥”叙事 　　摘要：“偷窥”是人类生理和心理上普遍的共性现象，也是文学叙事的母题。“偷窥”叙事存在于中国现代文学各个时期的文学作品中，其有三重指涉功能：一是反映了特殊社会时期欲望主题的一种言说方式，即创作主体绘制的一幅人性原欲图；二是表征了文学作品人物的多重人格的诗学内涵，揭示了人性多变的真相；三是表达了生命个体自发的快感追求和审美需要的渴望。其意义在于：它从多个维度彰显了现代作家在文化转型时期的复杂文化心理，而由此促成的创作路数丰富了文学的主题叙事和形式意义，成就了文学场里不同层次的欲望满足和审美体验，从而及时刷新了现代读者的审美期待和阅读想象。 　　关键词：中国现代文学；偷窥叙事；审美需要；欲望主题；人格层面 　　中图分类号：1207.4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4608(2011)06-0146-07　收稿日期：2011-01-22 　　作者简介：王爱军，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生，淮阴师范学院文学院讲师210097 　　生理学认为：“人的前额叶区，主司压抑，由于前额叶区的压抑作用，人类因此产生了偷窥行为来疏理心理和生理上的压抑。”①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通过临床实证解释：“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有偷窥他人的欲望。”②可见“偷窥”是人类生理和心理上普遍的共性现象，它在现实生活中层出不穷。文学源于生活，“偷窥”自然会成为文学叙事的一类题材，诸如民间故事《田螺姑娘》、神话故事《白水素女》、西方戏剧《悲悼》、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等等，其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偷窥叙述和描写。但若详细考察这些“文本”会发现，其偷窥细节形式比较单一，对偷窥者和被偷窥者的性格发掘、命运趋向以及故事情节的进展而言，并无多大助力，即以上文本中的偷窥叙事仍停留在“窥”的形而下层面，至于“窥”的形而上层面并无多少能指内容。然而，当翻阅中国现代文学作品时，会发现诸多融所指与能指于一体的“偷窥”叙事，如20年代郁达夫的小说《沉沦》、周颂泰的小说《回门》、湖畔诗人汪静之的诗篇《孤苦的小和尚》、周全平的自传体小说《搂头的烦恼》、丁玲日记体小说《莎菲女士的日记》；30年代许地山的短篇佳作《解放者》、吴组缃的《篆竹山房》、曹禺剧作《雷雨》；40年代张爱玲的小说《金锁记》、《沉香屑?第一炉香》等，其中的偷窥现象无疑构成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道独特风景线，并富有多重指涉功能，意蕴悠长。本文将从欲望主题、人格层面、审美需要、文化心理等四个方面来考量中国现代文学中别有意味的偷窥叙事。 　　一、偷窥现象：欲望主题的言说 　　人类自诞生之日起，欲望就与之同行，亚当夏娃偷食禁果之神话便是其最早的文学注解，此后则源远流长。而偷窥，又是人类欲望表征之一种，“在人类演化的过程里，视觉已经渐渐地取其他的官觉而代之，而终于成为我们接受外来印象的第一孔道。从性择的立场看，视觉更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官觉。”③即人类通过“眼睛”能获得性的欲望的满足。精神分析学家弗洛伊德通过临床实证认为：“每个人的潜意识中都有偷窥他人的欲望。”①可见偷窥是人类的天性，是人类欲望满足的行为方式，尤其与性欲望的满足密切关联。现实生活中，关乎“性”的偷窥比比皆是，但发展到极端者便会形成强迫性的精神疾病，英国性心理学家哈夫洛克一霭理士认为：“有一种现象叫做‘性景恋’(scopt叩hilia或mixoscopia)，就是喜欢窥探性的情景，而获取性的兴奋，或只是窥探异性的性器官而得到同样的反应。在相当限度以内，这也不算是不正常的；有此种行为的人不能不出诸窥探一途，倒不一定因为这人根本心理上有变态，乃是因为社会习惯太鄙陋，平时对于性生活或裸体的状态，太过于隐秘了；平时禁的越严的事物，我们越是要一探究竟，原是一种很寻常的心理。”②也就是说，“性欲望”驱使下的偷窥心理和行为，往往与伦理习俗、社会禁忌相互关联。五四时期是中国社会观念和伦理习俗的裂变期，婚恋自由、个性解放、身体解放成为一时之兴。然而，新文学第一批现代知识分子从固守传统到诉求现代的步伐略显踯躅与沉重，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在时代风云的挟裹下经受着心灵和肉体的双重蜕变，一方面默守着忠贞孝义，一方面又备受身体欲望的诱惑，在压抑与冲决之间绘制着人性原欲的生命图景，捕捉着些许偷窥释欲的人生瞬间，传递着创作主体复杂困惑的心灵音符。而周颂泰发表于20年代的小说《回门》、吴组缃发表于30年代的小说《策竹山房》等便是这个特殊社会时期欲望言说的典型载体。 　　周颂泰的小说《回门》噌写了一首青春性爱的挽歌。小说主要描写了王老太太盼望、等待女儿和女婿回门时的心理状态，以及女儿女婿到来后她的“偷窥”行为。小说伊始，刻画了王老太太的心理，“她着实有点疲倦了，闭着眼，仿佛看见一对时装的青年男女，衣裙飘飘地手挽着手浪笑着掀帘进来；又仿佛听到一声巨大的爆音，把这种幻象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