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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龚鼎孳晚期酬唱词中复杂心态 　　摘 要：龚鼎孳和其词集《定山堂诗余》历来是后世研究清初词坛的重要材料。作为清初京城词坛的领袖人物，龚鼎孳晚年最重要的成就是成为秋水轩唱和的重要参与者和推动者，留下了二十三首“剪”字韵《贺新郎》。这些词作虽是酬唱次韵之作，但坎坷人生经历和特殊时代背景共同赋予词人的复杂心态在其中得到充分展现。结合词人生平解读词作可发现，龚鼎孳晚年的复杂心态主要体现在词作主题的表达与在唱和活动的表现上。通过将词人置于文学史背景下，分别与前代、同代文人进行对比，展现这种复杂心态的普遍性与特殊性，便于从另一种角度了解清初词坛的状貌以及龚鼎孳的词坛地位。 　　关键词：龚鼎孳清词;《定山堂诗余》;秋水轩唱;复杂心态 　　龚鼎孳（1615-1673），字孝升，号芝麓，谥端毅。安徽合肥人。其诗词文皆工，在清初文坛颇负盛名，与吴伟业、钱谦益并称为“江左三大家”。[1]目前学界比较认同的评价是“龚鼎孳诗歌成就逊于钱、吴，于词，却当仁不让。这一点不仅表现在其远较钱、吴为多的词作数量与自身高超的艺术造诣上，亦表现在他于清初词风胚变的诸多贡献上”。[1]可以认为，龚鼎孳在清初词坛的地位卓然。然而，对龚鼎孳的道德评价始终影响着龚鼎孳文学成就的评价。作为由明入清的文人，龚鼎孳不仅经历了家国之变，更因降闯又降满的“贰臣身份”饱受诟病。这样跌宕的人生经历以及特殊的时代背景赋予了龚鼎孳情感上的复杂性。这种复杂性经过长期沉淀，在词人晚期的词作中得到集中呈现。《贺新郎》“剪”字韵二十三首是词史盛事――秋水轩唱和活动中的次韵唱和之作，因少有经营、情感真挚以及具备心境的沉淀，可视为其晚年的代表作，颇具有研究价值。然而目前学界在此方面着力不多。 　　关于对龚鼎孳及龚词的研究，目前学界在龚鼎孳研究取得的突破性进展非常有限，主要在人物生平考证和词史地位评价上。相关论文也都集中在龚鼎孳词作进行梳理和分类，或将龚鼎孳仅是作为易代文人群体中的一员提及。因此，在对龚词的思想解读方面还存在许多空白，尤其是在被人们认为缺乏真情实感的酬唱词的解读上。 　　事实上，酬唱词虽是应时应景之作，但不乏情感真挚之作。尤其是在龚鼎孳的词作中。龚鼎孳虽因“贰臣”身份饱受诟病，但其文才出众，且在明清两朝身居高位，有慧眼，好提携后劲，清初词人中地位卓然，堪为领袖，身边长期萦聚了一批文人。在与这些文人的交往中，多有酬唱词不足为奇。然而正因为是文人间的即兴应景的酬唱词，情感流露自然，鲜少刻意经营，甚至比感怀词更容易窥见词人复杂的心态。这种复杂心态在其晚期秋水轩唱和词中流露尤甚。本文参照以康熙十五年吴兴祚刻本为影印本的《续修四库全书》第1403册中的《定山堂诗余》，对龚鼎孳晚期的二十三首“剪”字韵《贺新郎》进行解读，从龚鼎孳在词作主题的表达和其在唱和活动中的表现两方面分析其复杂的心态。 　　一、 龚词复杂心态的表现 　　（一）在词作主题的表达上 　　1.进退失据的归隐之境 　　归隐一直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一份特殊情结，尤其是对身处乱世，运命不济的文人而言，走向归隐、独善其身似乎是成全心志和实现自我的唯一途径。这在易代文人中尤甚。龚鼎孳在《贺新郎》二十三首中曾多次流露出对归隐的向往。例如这首《贺新郎?秋日蒙遣祭至唐家岭，因游西山》： 　　孤鹤云中卷。喜三回、看山奉敕，九天差遣。何处麒麟高?V客，杜宇梦回啼泫。跳不出、乾坤围茧。岸柳萧疏村菊放，任宦情、也向西风浅。筇竹杖，且施展。 　　少豪妄意功名显。到如今、残棋拍碎，唾壶捶扁。望里关门笳鼓竞，千队射?m调犬。羽猎赋、衰慵邀免。绝顶藤萝人共坐，尽今宵、觞政更番典。尘海事，醉馀剪。[2] 　　词的开篇就提“孤鹤”这一闲适高洁的意象，意蕴大气。而后笔锋虽陡转成写“跳不出、乾坤围茧”的无奈颓唐与“残棋拍碎，唾壶捶扁”的处境悲凉，但穿插其中的是“筇竹杖，且施展”的归隐志向。一句“任宦情、也向西风浅”似乎直接吐露了词人无心浮华宦世、一心山林的志趣，但斟酌后可发现，这种归隐志趣背后流露出的是词人的一种不愿归隐与理应归隐之间的矛盾情绪。 　　为什么说他不愿归隐呢？词人一句“少豪妄意功名显”，表面看是写对年轻时痴心功名的后悔，实则表现了与年少荣光对比鲜明的年老无成的愁郁。这份归隐情绪其实源于对“如今残棋拍碎”的无奈，而非内心看淡尘世的超然。又如《贺新郎?中秋有感，兼送谷梁》中词人写“轮华毂争荣显。但低头、与时聋哑，随人圆扁”[2]的困境，因而愿“径欲拂衣长啸去”。推动词人产生归隐念头的是外部的不顺遂而非自发的向往。再者，词中偶有流露对浮宦名禄的留恋。如在为周在浚之父周亮工祝寿的词《贺新郎?栎园先生寿》中曾有“闲日君王亲赐与，拜青鞋、布袜新恩典”[2]。周亮工与龚鼎孳经历相似，都因出仕新朝而饱受诟病，龚鼎孳此言是安慰朋友也是自我安慰，认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