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与贾探春的母女关系研究-东海大学中文系.PDF

《東海中文學報》 第20 期 頁 163－187 東海大學中文系 2008 年 7 月 趙姨娘與賈探春的母女關係研究 林碧慧* 【提要】 本文深入解析《紅樓夢》，指出歷來研究誤解的前提，並列舉相類的事 件、人物互為驗證。經文本內證、中國傳統父權與階級文化下的「母權」分 析，客觀審視趙姨娘與探春的母女衝突，並採母女關係為主軸探討探春人格 形成。本文提出不同觀點認識趙姨娘與探春，更由人際關係的視角深入解讀 《紅樓夢》呈現的社會文化、與階級制度下人性的扭曲。趙姨娘非十惡不赦 之徒，她是被環境壓抑的可憐人，與生女探春互動不良實為無可奈何的悲劇。 探春的確「無情」，她守禮教也反抗禮教 ，她的「無情」依循禮教要求與人 情衝突而來。母女衝突不斷磨礪使探春早熟且具才能。禮教與人情失衡，也 迫使她認清世族醜惡，由對生母的反感，進而產生性別反動，形成探春雅致 的才情。 關鍵詞：賈探春 趙姨娘 母女關係 《紅樓夢》 妾 ＊ 東海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兼任講師。 ．東海中文學報． 一、前言 賈探春，《紅樓夢》十二金釵之一，賈府的三小姐，才貌出眾，品味不凡， 具領導才能，是四春中最出色的。奴僕眼中探春宛如一朵「玫瑰花」，「又紅 又香，無人不愛的，只是刺戳手」，可惜是庶出，生母趙姨娘地位卑下、形象 不良，人稱探春為「老鴇窩裡出鳳凰」 。探春對自己為趙姨娘所生多所遺 憾，甚至情急下，公然否認自己和趙家的血緣關係 ，這也成為探春向來受 人非議的一點。但因探春才貌出眾、品味不凡，此「無情」之名往往被刻意淡 化為「政治家」特質，或以「趙姨娘著實太過愚昧」來為其辯解。歷來《紅樓 夢》人物研究多自探春的角度看待二人的母女關係。關於趙姨娘的研究有限， 能自趙姨娘生母的視角評價探春者更少。令人惋惜地目前所見研究，罕以探 春、趙姨娘「母女關係」為主軸分析二人性格形成。大多數關於探春的研究皆 讚賞她性情高雅，迥異於一般庸脂俗粉，殊不知母女關係影響性別認同 ， 探春急於與生母劃清界限時，也造就她特殊的人格特質，這是歷來研究探春所 未深及的論點。 部分研究將探春的憂患意識、悲劇處境歸因到「庶出」，此論不全然可信。 若「庶出」低下的地位可以造就探春的才能與性格，那探春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賈環，就是一個最好的反證。另外迎春也是庶出，卻未見出色之處，連邢夫人 也說：「你是大老爺跟前人養的，這裏探丫頭也是二老爺跟前人養的，出身一 樣。如今你娘死了，從前看來你兩個的娘，只有你娘比如今趙姨娘強十倍的， 你該比探丫頭強才是。怎麼反不及他一半！」 與其說是探春庶出的自卑心 理呈現出的傲骨，不如說是探春與趙姨娘間不斷磨礪使她成長。若缺乏中國傳 統父權與階級文化下的「母權」認識，我們無法客觀審視趙姨娘與探春的母女 衝突 。如不能對中國傳統世家大族的階級、嫡庶之爭有深入觀察，便不可 見〔清〕曹雪芹、高鶚著，馮其庸等校注：《彩畫本紅樓夢校注》（全三冊）（台北市：里仁書局，1984 年 4 月 5 日），以下簡稱《紅樓夢》。第65 回，興兒向尤二姐介紹家中幾位姑娘，頁 1033 。 第 55 回，探春駁生母趙姨娘，否認趙國基是舅舅，獨認王夫人之兄王子騰是舅舅。《紅樓夢》，頁 857 、858 。 劉惠琴〈母女關係的社會建構〉探討母職(motherhood)與母女關係的社會建構歷程。指出青少女「看待母親的 方式是如何受社會文化所建構著。同時，她們看待母親的方式亦影響著她們性別自我的認同。」《應用心理研 究》第 6 期（2005 年 6 月，頁 97-130 ），頁97 。 見第73 回，《紅樓夢》，頁 1141 。 2006 年國立雲林科技大學漢學資料整理研究所碩士論文，莫秀蓮以「世情小說中母親形象研究──以《金瓶 ．164 ． ．趙姨娘與賈探春的母女關係研究． 能理解趙姨娘的性格成因，更遑論以趙姨娘的視角看待她與探春母女衝突的前 因後果，最後終將重蹈「以探春的角度看待二人的母女關係」之覆轍。曹雪芹 創作「趙姨娘」此一人物，不僅令才貎兼備的探春留點身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