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陌生人跳舞 殷慧芬.pdf

一 和 焱玉和阿雄分手了。他们同居了将近两年。 陌 现在时兴好聚好散，但是焱玉和阿雄的分手却是剧烈 生 的，残酷的。焱玉离开阿雄的时候，是被动的，无可选择 人 的。这是比爱和痛更铭心刻骨的记忆。从此以后她决心改变 跳 自己。 舞 因此可以说是一个男人改变了焱玉的命运。 焱玉离开阿雄的时候，提着小背囊逃出家门，满面泪花 地走在夜色迷茫的大街上，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后面的小楼 里，灯光大亮的房间里，阿雄疯狗一样的咆哮追逐着她的娇 小的背影。 “滚吧！你是鸡！瘟鸡！你是骚 ! ！你是乡下巴子，你 滚，你永远不要回来！你去跳河吧，去死吧！”阿雄一遍遍 地咒骂着。 惟恐焱玉听不见似的，阿雄打开窗，声嘶力竭、翻来覆 去地唾骂着。他一边骂一边把焱玉来不及清点的东西从楼上 扔下来，跌得粉碎。是焱玉的化妆品，可爱的瓶瓶罐罐。那 种破碎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划过焱玉的脸颊。焱玉的脸颊 顿时热得烫手，眼眶里噙着的热泪刷刷地淌下来。 焱玉没有回头。焱玉不用回头也能够想象窗前阿雄的身 子，是那种非常健朗的、肌肉紧凑的身子。此刻这个身子已 经变形，已经疯狂。他挥舞着双手，痛快淋漓嚣张至极。焱 玉离开的时候看到的阿雄就是这个样子。她从来没看见过阿 雄这样失态的样子。她惊诧到麻木的状态。 他们曾经是多么亲密的两个人。就在昨晚，他们还在那 房间里做爱，做爱的时候阿雄还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对她 说：“焱玉，你是我老婆，你是我的宝贝老婆、漂亮老婆， 我的下流老婆……” 转眼之间他们就分手了。 和 陌 小时候的阿雄多么可爱：他戴着蝴蝶结，穿着花短裙， 生 眼睛亮亮的，笑容甜甜的，比女孩子还要秀气。这是阿雄两 人 岁时候的照片。焱玉第一次上阿雄家的时候，阿雄的妈妈献 跳 宝一样拿给焱玉看。阿雄的妈妈说，我们阿雄最温柔，最懂 舞 女孩子的心思了。阿雄涨红了脸一把夺过照片说，你最烦。 他后来再也没给焱玉看。 夜色里，焱玉背着背囊，想着那张照片，想着那个可爱 漂亮的温柔孩子，眼泪竟止不住像大河奔流。阿雄的妈妈萃 宜追出来，哭丧着脸对焱玉说，焱玉，你不要走，阿雄他是 发疯，他昏了头，明天他就会后悔的。 焱玉摇摇头。焱玉说：“姆妈，你不要拦我，你看看周 围的邻居，他们都开了门窗，都在听阿雄骂我，他骂我，他 骂我是鸡，我自己作践了自己！我谢谢你对我的好……”焱 玉说着哽咽着泪流满面。她挣脱了萃宜的手，继续往前走。 一辆出租车十分到位地在她脚边停了下来，驾驶员用善解人 意的目光打量着她，她拉开车门。车子在夜色里驶离了阿雄 的家。 萃宜在后面哑着嗓子喊：焱玉！ 焱玉在车里痛哭失声。 焱玉伤心的是，阿雄竟然骂她是乡下人！这是焱玉最痛 的地方。焱玉的家在上海郊区的乡下，离上海市区有四十多 公里，不折不扣的一个小乡村。虽说离市区这么近，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