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王弼玄学新探-余敦康著.pdfVIP

第 1 页 第 一 章 导 论 一、贵无论玄学的基本特征与哲学意义 曹魏正始年 间，由何晏 、王弼所创建 的贵无论 的玄学在 中 国思维发展史上引起 了一场划时代 的大变革 。这场变革最终结 束 了统治两汉时期达数百年之久 的经学思潮 ，开创 了贯穿整个 魏晋南北朝 时期 的一代玄风 。贵无论玄学不 同于经学思潮 ，无 论在理论形态 、概念范畴、思维方法 以及 由此而 向其他文化领 域扩展渗透所形成 的时代 的精神风貌方面 ，都是带根本性 的。 但是 ，在哲学史上 ，变革和继承是矛盾 的统一体 ，没有继承 ， 也谈不上变革 ，这就是所谓扬弃 。如果从继承 的角度来看 ，贵 无论玄学与经学思潮并不是截然对立 的，其 间一脉相承 的逻辑 线索仍然清晰可辨 。 首先，何晏、王弼所依据 的 《周 易》、《论语 》、《老子 》这 三部经典 ，其 中有两部是经学思潮所依据 的传统的儒家经典 。 《老子》属于道家 ，但是大约从西汉末叶开始 ，儒 、道兼综 ， 《易》、 《老》互通 ，已逐渐演变成为经学思潮 中的一种流行 第 2 页 的风 尚。扬雄 的 《太 玄赋 》说 ： “观大 易之损益兮 ，览老 氏之 倚伏 。”范升 “九岁通 《论语 》、 《孝经 》。及长 ，习 《梁丘 易》、 《老子 》。”折象 “通 《京 氏易》，好黄 、老言 。”翟 “四世传 《诗》”， “好 《老子》。”向长 “好通 《老》、 《易》。”马融 、虞翻 、钟繇 、董遇等人都 曾为 《老子 》作训 注 。因此 ，何晏 、王弼奉 《老子 》为玄学 的经典 ，实 际上是继 承 了经学思潮 中的这种风 尚，并非别开生面 的独创 。 其次，何晏、王弼的贵无论的玄学实质上是一种天人之学， 这也是直接 继承 了经学思潮发展而来 的。董仲舒说 ： “天人之 际，合而为一 。” （《春秋繁露 深察名号》 ）汉代 的经学思 潮依据不同的经典来探讨 “天人之际”，提出了各种说法，治 《春 秋 》的有 “春秋 阴阳”说 ，治 《书》的有 “洪范五行 ”说 ，治 《诗 》的有 “四始五 际”说 ，治 《礼》的有 “明堂 阴阳”说 ， 治 《易》的有 “阴阳卦气 ”说 ，所有这些说法 ，都可概括为天 人之学 。何晏、王弼的贵无论 的玄学，和汉代的经学思潮一样 ， 也是 以 “天人之 际”为主题 的。 《世说新语 文学》说： 何平叔注 《老子 》，始成 ，诣王辅 嗣 。见王 《注 》精 奇 ，乃神伏 曰： “若斯人 ，可与论天人之际矣 。” 天人之学在 中国的传统思想 中源远流长 ，从西周 的天命神 学开始 ，天人关系 问题始终是各种思想关注 的焦 点 。这种天人 之学从不脱离人道去孤立地探索天道 ，也从不脱离天道来孤立 地探索人道 ，而是把世界 的统一性看作是一个 自明之理 ，着 眼 于探讨天与人 、主与客 、 自然与社会 的相互关系 ，企 图通过这 些探讨来找 到某种带规律性 的东西 ，用来指导人事 ，特别是政 治 。尽管人们对天人关系持有不同看法 ，有 的是宗教的看法，有 第 3 页 的是哲学的看法，有的强调人道，有的崇奉天道，但就其同为天 人之学而言，却是凝聚着 中国人所特有 的思维模式，表现 了中 国传统思想的基本精神 。如果说西周时期 的天命神学是这种天 人之学的萌芽的形态或者发展 的源头，那么春秋战国时期 的每 一个重要 的哲学流派都 以西周 的天命神学作为 自己所依据 的思 想前提 ，受到它的强烈的影响，同时也继承 了它的思维模式和 基本精神 。因此 ，整个先秦时期 的思想发展 ，都是 围绕着天人 之学这根主轴而展开 的。 《庄子 天下篇》的作者 曾十分精辟 地把握 了这个发展线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