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灵鸟赋》有感.docVIP

PAGE PAGE 1 重读《灵鸟赋》有感 　　抗战胜利后翌年，小学毕业后的笔者考入家乡的一所中学——安徽省和县中学。当时初中所用的语文教材，乃系名声显赫的三大出版单位之一的开明书店出版发行的《初中国文课本》一册至六册。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时在初二下学期所用的第四册，载有范仲淹《岳阳楼记》一文，这是早年在私塾里曾经懵懂地读过的传世名篇。当时教授语文的级任老师（即如今的班主任）鲁先生，不但对此篇流传广远的散文做出了深入浅出的精彩讲解，而且还为我们全文旁引了范仲淹的另一名篇《灵鸟赋》，并由此向同学们推崇备至地介绍了北宋名臣范仲淹的悲壮一生，全班同学好像又接受了一堂历史课。斯时，学校还有一份油印的不定期的名为《和中导报》的校报，由训育主任陈潘旭先生主编，系以宣扬独立思考和自由民主精神为其宗旨的。其后也曾刊载并评述了这篇《灵鸟赋》，尤其对其中的“宁鸣而死、不默而生”一句做出了通俗而又深广的解读，足令许多同学难以忘怀。解放后不久，我们才相继获悉，以教导主任杨怀仁先生为首的五位学养深厚且深受同学们尊崇爱戴的老师，亦即训育主任陈潘旭先生、地理老师魏尚书先生（曾在我班课堂上婉转赞扬林彪在东北战场上的神勇事迹）、音乐老师董源先生（一位作曲家，曾多次教唱解放区流行的民歌）以及体育老师李恩平先生等先贤，却是中共当时设在这所学校的一个地下支部的成员。由于他们的辛勤耕耘，全校精神面貌为之焕然一新。应该说，面对那个专制独裁的旧时代，他们当时之所以极力推荐《灵鸟赋》这篇文章，同学们时至不久即在迎来新时代之后转而回想，实属必然之举。泚笔至此，因出于感念之情，且容笔者续上一句题外的话。据悉，解放前夕，陈先生在上海为党捐躯，而魏先生在潜往台湾后不久亦遭不测；董、李二位先生后来则分别在沪、穗二地从事本职工作，不知所终；至于那位地下党支部领导人杨先生，听说时处浙江省教育厅领导岗位上，因在反右倾运动中惨遭冤情而郁郁饮恨，不久即告别人世。书至此，笔者心中另一感慨油然而生，不得不再饶舌一句。尽管岁月已远逝六十余载，但上述五位老师的名讳仍记忆犹新，何至如此，诚因他们的言传身教深入人心，少年时代的我等焉能忘怀？！ 　　当行文至此，理应回到本文的主题。退休后以旁涉文史而自省自娱的笔者，只因记忆犹存，又捧起了寓意深远的《灵鸟赋》用心细读，领悟良多。对个人而言，退休前半个世纪的苍黄岁月悄然已逝，然在重新拾起当年粗浅理解的基础上，一经凝思，诚为此赋的邃密内涵而深感震撼。今为道出内心感悟于一二，又一次读起，并在读后做了如是想：若将自己因感悟所获得的谫陋浅识加以延伸而一一道出，或许会有一点浅表意义的。 　　范仲淹（989-1052）乃宋仁宗朝下名臣，其不畏权势激浊扬清的悲壮一生，可歌可泣，可谓尽人皆知，毋庸在此饶舌赘述。但在行文之前，简略地回顾一下《灵鸟赋》写作的历史背景，似乎还有其必要性的。 　　范仲淹因敢于对当时朝政诸多弊端直言进谏而三遭贬谪，故时人称他具有“三光”经历。缘于此，同僚们为其仕途乃至命运而担忧。尽管如此，时值盛年之际的范仲淹，依然疾恶如仇，与黑恶势力不共戴天。他不改初衷，连上四章弹劾当朝炙手可热的宰相吕夷简以权谋私等枉法行径，终而惨遭迫害。此一史实在宋徽宗时期叶梦得撰著的《石林燕语》中有载：“范文正始以献‘百官图’讥切吕相，坐贬饶州。梅圣俞时官旁郡，作《灵乌赋》以寄，公以作赋报之。”此一史实即乃当范仲淹贬任饶州知州之时，其友梅尧臣圣俞时在邻郡为官，特撰一篇《灵鸟赋》赠之，告诫他要学报喜之鸟，为保平安、荫妻子计，劝说不要学乌鸦报凶以“招唾骂于邑闾”。但刚直不阿的范公却回赠同题《灵鸟赋》，报以“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的冲天壮志而为后世千古传颂。范公此赋自序曰：“梅君圣俞作是赋，曾不我鄙，而寄以为好。因勉而和之，庶几感物之意同归而殊涂矣。”好一个同归而殊途！故后人一致认为，此赋乃是中国古代哲人争言论自由的重要文献之一，难怪其后的南宋朱熹赞誉范文正公为“有史以来天地间第一流人物”。 　　《灵鸟赋》开篇即以反问句式而直呼：“灵鸟，灵鸟，尔之为禽兮何不高飞而远翥？何为号呼于人兮告吉凶而逢怒！方将折尔翅而烹尔躯，徒悔焉而亡路。”读后感慨之余继而寻思，即便折翅入釜亦不悔，只因灵鸟已将吉凶示于世人之举视为天职，岂能为一己之私而玩忽职守？！由此联想，其潜台词当可叹曰：鸟尚如此，何况人乎？然而在当今社会，君不见，当某某人在其幼时接受启蒙教育时，虽知“忠心逆耳利于行”这句古训的哲理，然在其日后当担社会重任之际，一旦某一言行受到人们质疑之时，却动辄以手中权势加以压制，以堵言路。更有甚者，质疑之声或批判之言只因得不到法律的保护，放言者可能就有折翅入釜之下场。此类现象，如系个案，当无大碍，然若不加扼制而逐步形成了一种潜规则甚乃常规，其积重难返之势将会导致社会难以安定的严重后果。殊不知，庶民如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