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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祖筆記》 清王士禎 ●自序 愚舊有《池北偶談》二十六卷，刻於閩， 《居易録》三十四卷，刻於粤，皆有成書。壬午後盡急還 京師，偶有見聞，筆之筒策。適所居邸西軒有蘭數本，花時香甚幽淡，昔人謂蘭曰香祖，因以名之，凡 十二卷。漁洋山人王士祺。 ●卷一 康熙四十一年壬午三月初五日，文華殿經筵。臣士 真以經筵講官刑部尚書侍，文淵閣大學士吏部 尚書熊賜履、禮部侍郎羅察進講《四書》 「樊遅問仁子曰爱人」 一節，禮部尚書韓 、工部侍郎舒辂進 講《易經系辭》 「居則觀其象而玩其辭」四句。講畢，賜宴太和門。 初八日，東宫會講持敬殿。臣士 真以尚書侍班，講官内閣學士禮部侍郎兼詹事府詹事来道、右春 坊右諭德兼修撰沈涵進講《四書》 「親親而仁民」二句，少詹事赛音布、翰林院修撰胡任舆進講《書經》 「惟德惟義，時乃大訓」二句。講畢，賜茶文華殿門。 江南道監察御史張瑗題為《逆惡之罪，既已正典於前朝；私豎之碑，豈宜傳流於後世，亟請乾綱敕 毁，以儆好邪，以垂鑒戒事》: 「恭聞我皇上前歲翠華南幸，命修岳飛之墓，賜题于謙之碑，誠以此二 臣者，忠貫日月，義壯山河，故特表而揚之，以風示天下。夫善在必彰者，則恶在所必瘴。臣奉命巡視 西城，前往西山一带查閲,至香山碧雲寺，寺後峻宇繚牆，覆壓數里，郁蒽綿互，金碧輝煌。疑是前代 王侯寢宫，詢之土人，乃知為故明罪恶滔天磔屍身後逆 魏忠賢之墓。墓上有穹碑二，屹然业立，合書 「欽差總督東廠官旗辦事掌惜薪司内府供用庫尚膳監印務司禮監秉筆總督南海子提督保和等殿完吾魏公 忠賢之墓」。臣觀覧之下，不禁髪指。夫魏忠賢者，在故明天啟時竊操國柄，屠毒忠良，恶貫滿盈， 一 時群小皆出其門，德碑生祠，幾遍天下，神人共憤，道路以目。至崇禎初年，罪狀發露，押往祖陵，潜 行自盡，磔屍河間。迄今公論在人，尚恨戮屍不足以蔽厥辜，乃畿輔近地，尚留此穢惡之跡，僭越之制， 何以儆巨憨、昭大法哉!況當奉旨纂修《明史》之時，凡明季忠良被禍諸臣，無不立傳表揚，以彰公道， 光天化日之下，豈容奸孽餘黨，膽大潑天，目無三尺。仰祈天威乾斷，敕地方有司，立僕其碑，劃平其 墓，俾天下後世，知兇恶之徒，不能這患典於身前，業不能保墳墓於身後。其於聖明瘴惡之義，不啻炳 如日星，嚴如斧鐵矣。”云雲。奉旨： 「魏忠賢碑墓著交輿該城官員僕毁劃平。該部知道。」瑗賦詩紀 事云： 「彰瘴表天道，誅赏昭王綱。伊誰實職之，蘭台凛秋霜。道惟鋤奸宄，庶以全善良。攬辔出都門， 陟睇西山岡。盧舍匝阡陌，各各營農桑。厥俗一以朴，民氣尤悦康。榛莽化蘭蕙，無復嗥豺狼。尋憩古 佛刹，紺碧何輝煌。背負諸墓碣，封樹皆貂 。逆閹冢逾制，陵園相颉頑。穹碑矗霄漢，長松繞垣牆。 以彼稔兇惡，萬死奚足償。搏噬縱鷹犬，湯镬烹鬻凰。天地盡暝晦，白日無晶光。古多寺人禍，茲禍逾 漢唐。國步倏 O:, 社稷旋淪亡。彼身已寸磔，墓胡留山陽。我見發上指，衝冠心激昂。及此不鏟 無乃忤蒼蒼。拜疏請明旨，聖德奮乾網。碑僕墓亦毁，狐兔將安藏。堯舜除四凶，海宇稱平章。誅惡及 勝國，来者心自臧。岩壑湔穢濁，草木回芬芳。聊以佐史筆，患紀於焉張。」瑗字蘧若，祁門人，予辛 未科南宫所取會元也，以編修改御史。 一時賦詩紀事者甚眾。按工部郎中萬公 景疏云： 「臣於三月詣 陵開工，過香山碧雲寺，見魏忠賢所營墳墓，碑石峥嶸，隧道深 ,翁仲簪朝冠而環列，羊虎接駝馬以 森羅，製作規模，彷佛陵寢。云雲。則閹擅國柄時，自警生墳已久，特既誅之後，未有建議毁之者， 故偉存至今耳。 羽紗羽緞，出海外荷蘭、暹羅諸國，康熙初入貢止一二匹，今閨廣多有之，蓋緝百鳥 毛織成。予 按《異物匯苑》,唐安樂公主使尚方合百烏毛織為裙，正視旁視，各為一色，日中影中，各為一色，而 百鳥之形狀皆見，然則古亦有之矣。又《南史》,齊文惠太子織孔雀毛為裘，華貴無比，武后有集翠裘 以賜幸臣，皆其類也。又滿刺加哈烈出鎖袱， 一名梭服，烏毳為之，紋如紈绮。今閩中最多，價不甚高， 非羽紗羽緞比。 浙江巡撫某疏： 「明紹興府知府湯紹恩，於三江海口築塘建聞，旱滂無害。逮我朝定鼎，泄水驅沙， 靈異尤著；御災捍患，利益弘多。伏祈敕賜褒封祀典。”云雲。下禮部議，允行。 京師粥花者，以豐台芍药為最，南中所産，惟梅桂、建蘭、茉莉、栀子之屬。近日亦有佛桑、榕樹。 榕在閩廣，其大有蔭一畝者，今乃小株，僅供盆盎之玩。佛桑重台者，永昌名花上花，見《兿林伐山》。 鄞處士萬斯同，字季野，舆其兄斯大，字充宗，同遊黄太冲之門。充宗研精經學，而季野貫穿史事， 於明代三百年典故如指諸掌，史館總裁諸公聘入京師， 一切皆取衷焉。初先伯祖太師公(諱象乾)列傅， 汪編修(琬)、倪檢討(粲)各有撰述，季野從實録搜采十許事補入，視二君為詳。其所讓《宋季忠義 録》十二卷， 一卷載恭帝、端宗、末帝本紀，陳仲微《二王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