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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俩淋雨回家下雨天的故事

偷走黄昏的伞

那个雨天，姐姐突然在雨中停下脚步：『其实我能看见未来五秒钟的事情。』『比如呢？』『比如你三秒后会踩到水坑摔跤——快躲开！』

雨下得毫无征兆。

前一刻还只是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教学楼的红瓦尖顶，下一刻，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带着一种泄愤似的狠劲儿。放学铃声刚响不久，校园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搅得沸腾起来，尖叫、笑闹、书包顶在头顶奔跑的身影，混杂着雨水溅起的水声和轮胎碾过湿滑路面的嘶响。

林晚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伸出手，冰凉的雨滴立刻在手心炸开一朵小小的水花。她蹙着眉，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雨幕。旁边的双胞胎弟弟林朝则一脸兴奋，几乎要把半个身子探出去，校服外套的肩头很快洇湿了一小片。

“冲吧，姐！跑快点十分钟就到家了！”林朝跃跃欲试，吸了吸鼻子，空气里有泥土被浇透后翻上来的腥甜气。

林晚没动，目光扫过那些在水洼里跳跃的脚丫子，又抬眼望向更远处模糊的街景。她的视线有些失焦，瞳孔深处似乎映着雨丝，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再等等。”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哗啦啦的雨声盖过去。

“等什么呀，再等天都黑了！”林朝不满地嘟囔，却还是习惯性地缩回了脚。他比林晚只晚出生七分钟，个头却已经比她高出小半截，性格更是南辕北辙。他是火，风风火火；她是水，静水流深。很多时候，林朝都觉得看不透这个和自己同时来到世上的姐姐，她眼里总藏着点他抓不住的东西。

最终，眼见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而屋檐下的人也越来越少，林晚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轻轻吐了口气：“走吧。”

她把那本厚厚的《时间简史》用力》用力塞进书包最底层，拉好拉链，又把书包紧紧抱在胸前，胸前，试图用单薄的身体为它多挡一点风雨。林朝则简单粗暴地把外套往脑袋上一兜，喊了声“冲啊”，便率先扎进了雨帘。

冰冷的雨水瞬间包围了他们。衣服头发黏在身上，沉重又冰冷。脚下水花四溅，每一步都像踩在不安分的小喷泉上。林朝一边跑一边怪叫，时不时故意去踩那些特别大的水洼，把泥点子溅得到处都是。林晚跟在他身后，跑得有些吃力，呼吸急促，但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路上，眼神总是飘忽着，时而看向左前方一辆正在启动的电动车，时而又望向右边一棵在风中狂舞的梧桐树。

跑过两个路口，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老街。这里的行道树枝叶繁茂，交织在上空，本该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奈何雨太大，密集，密集的叶片反而承不住重量，不时将积蓄的雨水轰然倾泻下来，下来，像恶作剧的小瀑布。路上的积水也更深了，浑浊一片，看不清水下是平整的水泥地还是隐藏的陷阱。

就在这时，跑在前面的林晚猛地刹住了脚步，动作僵硬得如同被按了暂停键。

紧跟着她的林朝差点一头撞上去撞上去：“干嘛……”

他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因为他看见林晚转过了身。雨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很奇怪，空洞，却又仿佛燃烧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剧烈挣扎后的火焰。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被雨声打得支离破碎，但他还是听清了每一个字。

“林朝……”

“……其实我能看见未来五秒钟的事情。”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只剩下雨砸在地面上、树叶上、他们身上的喧嚣声响。

林朝愣住了，脸上全是雨水，他眨了眨眼，甩掉睫毛上的水上的水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啥？你说啥？”他扯着嗓子问，试图在一片混沌中抓住点什么可靠的东西。

林晚没有重复。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或者说，盯着他身前某片虚无的空气，眼神里的挣扎褪去，换成了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她抬手指向他右前方一步远的地方，那里有一滩看起来和其他地方并无二致的水洼。

“比如——”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地刺破雨幕，“比如你三秒后会踩到这个水坑摔跤——”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刻，不等林朝的大脑处理完这荒谬的信息，林晚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惊恐的呐喊：

“——快躲开！”

本能快于思考。在林晚喊出“快”字的时候，林朝的身体已经先于他的脑子做出了反应——不是向前，也不是愣住，而是凭着多年一起打闹形成的条件反射，猛地向左侧跳开了一大步。

“噗通！”

他刚才右脚将要落下的地方，积水确实比其他地方要深一些，底下似乎真的有个不易察觉的小凹坑。如果他真的结结实实踩上去，以他奔跑的惯性，绝对会是一个标准的狗啃泥。

而现在，他只是因为仓促的躲避，踉跄了一下，左脚踩进了旁边一个浅不少的水洼，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裤腿，但身体稳稳站住了。

惊魂未定。

林朝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混合着冰凉的雨水。他看看那个险些让他出丑的水洼，又慢慢抬起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姐姐。

林晚也站在那里，同样浑身湿透，同样喘息着。但她的眼神不再空洞，也不再挣扎，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一丝……小心翼翼的观察。她在看他的反应。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里，涩得发疼。林朝抹了把脸，试图挤出一个笑，想说“你这乌鸦嘴”，或者“蒙得挺准啊”，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