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夫的故事.docxVIP

千里寻夫的故事

他用我的脸屠城后

敌军破城那日，我亲手为将军夫君覆上玄铁面具。他攥着我的手说：“若我活着，必以烽火为信。”后来江山收复，边关升起百道狼烟。我背着干粮寻到军营，却见他正将一名女子护在身后。那人仰起与我一模一样的脸轻笑：“姐姐，你嫁的是屠城活下来的鬼——”“而我“而我陪着的，才是干干净净的人。”

嘉峪关的风裹着砂砾，抽打在窗棂上，呜咽声像极了妇人的哭泣。苏青梧坐在灯坐在灯下，指间是一块冰凉的玄铁，正就着昏黄的油灯，一点点打磨边缘的毛刺。帐外是压抑的脚步声、兵甲碰撞的碎响，还有弥散在空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绝望。

这座雄关，已成了最后的孤岛。城外，北狄人的营火连绵如山峦，号角声一夜响过数次。

门帘被猛地掀开，挟进一股凛一股凛冽的寒风和更浓重的血气。崔陵回来了。他未卸甲，黑色的铁片被凝固的血污黏连在一起，每走一步都发出艰涩的摩擦声。他的脸上满是烟尘与干涸的血迹的血迹，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骇人，像是淬了火的寒星。

他看到苏青梧手中的面具，脚步顿了一瞬。

“好了？”他的声音因连日嘶吼而沙哑不堪。

苏青梧站起身，没有回答，只是端着那副终于打磨光滑的面具，走到他面前。玄铁沉甸甸的，映出她自己憔悴的面容，和他染血的脸庞轮廓。她踮起脚尖，动作轻柔地为他系上脑后的皮绳。

冰冷的金属贴合住他眉骨以下的皮肤，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和紧抿的、失了血色的唇。从此，他就是大邺的“玄面将军”，不再是她的崔陵，至少在世人眼中是如此。

他猛地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掌心粗糙的茧子摩擦着她的手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青梧，”他盯着她被烛光映亮的映亮的眼，“听着，若此战……我能活下来。待山河重光之日，我必在边关燃起百里烽燧，一道狼烟代表一日思念。你来寻我。”

他的目光穿透玄铁的阻隔，烙在她心上。“以此为信，绝不相负。”

苏青梧反手紧紧回握住他，指甲掐进他坚硬的臂甲缝隙里。“我记下了。”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若活着，我必踏遍千山万水来寻。你若死了，我便收你骸骨，绝不让你孤零零留在这荒凉之地。”

他不再多言，深深看她一眼，似要将这一刻的她刻入魂魄，旋即转身，抓起桌上的佩刀，大步融入帐外浓稠的夜色与喊杀声中。

那一夜，嘉峪关成了炼狱。火光映红半边天，喊杀声、惨叫声、城墙坍塌的轰鸣声彻夜不息。苏青梧和城中残存的妇孺躲在地窖里，能感觉到地面剧烈的震动，灰尘簌簌落下。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比之前的喧嚣更令人窒息。

天光微熹时，地窖的门被从外推开。进来的不是北狄蛮兵，而是几个满身血污、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大邺士兵。他们带来了惨胜的消息，以及……崔将军失踪的讯息。城破之时，他率死士冲入敌阵，引爆了埋在关隘下的火药，与无数狄兵同归于尽，尸骨……难觅。

苏青梧站在那里，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那些话与她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罩。直到报信的士兵离去，她才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落落的，感觉不到跳动。

她没有哭。她开始收拾行囊。简单的衣物，干粮，水囊，还有他早年送她的一把防身匕首。她要去找他，活要见人，死……总要捡回几块骨头。

接下来的日子，是颠沛流离的寻找。战乱后的土地满目疮痍，饿殍遍野，盗匪横行。她用锅灰涂抹脸颊，剪短长发，扮作逃难的少年，沿着溃兵和难民的人流，一路打听，一路追寻任何可能与他相关的蛛丝马迹。

有人说，亲眼看见崔将军炸得粉身碎骨。有人说，似乎瞥见一个戴着玄铁面具的高大身影往西去了。还有人说，将军或许是被俘了。

风餐露宿，饥寒交迫。好几次，她险些病死在破庙里，或被乱兵劫掠。支撑着她的，是记忆里他那双灼热的眼睛，和那句“以此为信，绝不相负”。

一年，两年。局势慢慢稳定，新帝登基，重整河山。关于崔陵的传说越来越多，越来越神。都说他身先士卒，用兵如神，是收复失地的头号功臣。朝廷的邸报上也终于出现了他的名字，官拜镇北大都督，驻节在重新修缮加固过的玉门关。

希望如同石缝里挣扎出来的草芽，顶开了漫长的绝望。苏青梧调整方向，朝着玉门关而去。

越靠近玉门关，关于崔大将军的议论越多。茶肆酒馆里，人们唾沫横飞地说着他如何带领精锐骑兵，如一把尖刀插入北狄腹地，烧粮草，斩酋首，用兵诡谲狠厉，杀得狄人闻风丧胆。说他脸上的玄铁面具，是为了震慑敌人，也遮掩住昔日重伤留下的狰狞疤痕。

偶尔，也会有人压低声音，提及另一件事。“听说大将军身边，一直带着一位姑娘，宝贝得很，出入同行，形影不离……”

苏青梧的心会微微揪一下，随即又释然。他是将军，身边有亲卫、幕僚，再正常不过。或许是哪个得力部将的家眷，托他照看。她相信那个在嘉峪关寒夜里，紧握她手的男人。

距离玉门关还有百余里时，她看到了。

那时正是黄昏，她爬上一座高高的沙丘，极目远眺。忽然间，天地相接的地平线上，一道粗壮的黑色烟柱笔直地升腾而起，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