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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奶奶故事

碧霞元君的考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海，将金光洒在岱顶的每一块青石上。十六岁的林小草背着装满香包的竹篓，踏着被无数朝圣者磨得光滑的石阶，向碧霞祠走去。这是她在泰山的第三个年头，自从那年饥荒夺走她的家人，祠里的道姑收留了她，她便成了这神圣山岳的一部分。

“小草姐早！”两个小道士抬着扫帚向她打招呼。

小草笑着点头，脚步不停。她喜欢清晨的岱顶，尤其是春夏之交，山风带着槐花和松针的清香，远处山峦层叠如黛，近处古刹红墙灰瓦隐于苍翠之间。她总觉得，这座山里住着一个灵魂，一个有呼吸、会思考的古老存在。

到达碧霞祠时，主殿已经香烟缭绕。几位年长的道姑正在准备早课，见她来了，示意她将香包放到偏殿。

“今日初一，香客会比往常多一倍，你收拾妥当后去帮妙云师叔照应签筒。”一位道姑嘱咐道。

小草应了声，手脚，手脚利落地整理好香包，又检查了功德箱旁的经书是否摆放整齐。当她擦拭到碧霞元君神像前的供案时，不禁抬头望向那尊慈祥而又威严的面容。

泰山奶奶——百姓们都这么亲切地称呼这位女神。传说她护佑众生，洞察人间疾苦，凡来泰山诚泰山诚心祈求者，无不蒙受其恩泽。小草凝视着神像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忽然觉得那目光比平日更加深邃，仿佛下一秒就会眨动起来。

“神仙娘娘，如果您真能听见信众的祈祷，为何世间还有那么多苦难呢？”她在心里默默问道，随即又被自己的大胆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继续干活。

上午的碧霞祠果然人果然人潮涌动。来自四面八方的香客摩肩接踵，有求子的妇人，有祈愿学子高中的老人，还有，还有希望病痛痊愈的青年。他们的脸上写满期盼，手中的香火如同通往希望的桥梁。

小草在签筒旁帮忙维持秩序，不时捡起被人群挤掉在地上的祈福带和铜钱。正当她弯腰拾起一枚滚落到角落的开元通宝时，眼角瞥见一抹不寻常的衣角。

角。

那是一个身着褪色蓝布衫的老婆婆，独自坐在祠外石栏边，与匆忙进出的人群格格不入。她看上去太老了，满脸皱纹如同泰山的沟壑，一双眼睛却清澈得出奇。更奇怪的是，她手里拿着一把与现代服饰极不相称的古式团扇，慢悠悠地摇着。

小草犹豫片刻，走上前问道：“老人家，需要帮忙吗？您是来求签还是上香的？”

老婆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小姑娘心善。我不求签，只是看看。”

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山谷深处的回响。小草不由自主地在旁边坐下：“看什么？”

“看看这些人，”老婆婆用团扇轻轻指向来往香客，“他们为何而来？所求何事？如愿后又当如何？”

小草思考了一会儿：“大家应该都是遇到了难处，来向碧霞元君求助的吧。”

老婆婆点点头，又摇摇头：“求助易，知何求难；得助易，感恩难。小姑娘，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有些玄妙，小草正琢磨其中含义，忽见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怒气冲冲地从主殿出来，嘴里不住抱怨：“都说泰山奶奶灵验，我们捐了那么多香火钱，连个儿子都求不来，不来，看来也是徒有虚名！”

他们声音不小，周围香客听了，有的皱眉，有的窃窃私语。

小草见状起身想上前劝解，却被老婆婆一把拉住：“随他们去吧。信仰不是交易，心诚不在捐资多少。”

那对夫妇愤然离去后离去后，老婆婆轻声问小草：“若你是碧霞元君，会满足他们的愿望吗？”

小草认真想了想：“不会。他们不是因为敬仰而来，只是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

老婆婆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有意思有意思。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值得帮助？”

这个问题难住了小草。她回想自己在泰山上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信徒，那些痛哭流涕的，那些长跪不起的，那些一步一叩首的...

“我觉得...不是看谁最可怜或者谁最虔诚，”她斟酌着词句，“而是看帮助他们之后，会不会让这世界变得好一点。”

老婆婆眼中闪过赞许之色，正要说什么，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跪在碧霞元君神像前放声大哭：

“泰山奶奶救命啊！我女儿快不行了！我从济宁一路磕头过来，三天三夜没合眼...求您大发慈悲，救救我这苦命的娃吧！”

男人额头已经血肉模糊，双手也因长途跋涉而溃烂不堪。他怀中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面色惨白，呼吸微弱，显然病得不轻。

祠内顿时议论纷纷。有人同情落泪，有人赶紧掏出钱财放在男人面前，也有人质疑这是否又是江湖骗子的新伎俩。

妙云师叔匆匆赶来，查看小女孩情况后脸色凝重：“这孩子病情危急，得赶快送医院！”

男人却死活不肯：“不行！只有泰山奶奶能救我闺女！我们在庙里待一晚上，明天一早若是还不好转，我就背着她从南天门跳下去！”

这话引起一片惊呼。小草心急如焚，扯了扯身旁老婆婆的衣袖：“我们去劝劝他吧！”

不料老婆婆稳坐如山，淡淡地说：“他已做出选择，旁人如何劝得？”

“可是那孩子...”

“生死有命。”老婆婆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

小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起身：“您怎么可以这么说？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她不再理会老婆婆，挤进人群试图协助妙云师叔劝说那位固执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