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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灵的故事

偷时间的盗贼与失眠的蝴蝶

人类世界每分钟被窃取的“一秒”，

都被压缩成晶莹的时间胶囊，

藏在城市缝隙中由精灵黑市贩卖。

一只拒绝偷窃的瘦弱精灵露比，

只能以人类遗忘的回忆碎屑为食，

濒临消散之际，

却意外发现吞噬特定记忆可令时间逆流——

当她吞下某个孩子关于落日的温暖记忆时，

窗外晚霞竟开始诡异倒流……

零点零七分，地铁三号线的最后一班列车嘶哑着驶过，震得通风管道内陈年的铁锈簌簌往下掉，像一场暗红色的、疲倦的雪。露比蜷在管道拐角一处用废弃隔热棉和破布头搭成的窝里，小心翼翼地摊开今天搜集到的“食物”。

几片颜色寡淡、几乎透明的情绪薄片，来自某个加班到深夜的白领在地铁上那声无人听见的叹息；一小撮灰扑扑的、带着刺鼻焦虑感的念头尘埃，是在便利店门口从一个不停看手机、跺着脚的男人身上飘落的；还有一团粘稠的、味道苦涩的悔恨残留物，不知是哪对情侣在街角争吵时遗落。这就是她今天的全部收获。

作为一只时间精灵，露比太瘦小了，翅膀薄得像初春河面上将化未化的冰，边缘布满细碎的裂痕，稍一动作就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她那本该流淌着柔和辉光的身體，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尘的旧灯泡，只有心口深处还顽强地闪烁着一星极其微弱的、淡金色的光点。

她拈起一片情绪薄片，放进嘴里。没什么味道，像嚼一张被雨水泡糟了的纸，提供的能量微乎其微，只勉强只勉强让她周身的寒意退去一丝。她又尝试那团悔恨残留物，刚咽下去，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直冲头顶，让她一阵眩晕，差点从栖身的钢管上栽下去。不能吃这个，会彻底散架的。她悲哀她悲哀地想。

通风管道的另一端，隐隐传来喧闹声，还有各种浓郁的能量波动——那是精灵黑市开张了。她的同类们，那些强壮、油滑的时间精灵们，正在交易它们从人类世界里窃取来的“一秒秒”。

露比能“听”到那些声音：一段被精心切割、封装好的“慵懒午后的一秒”，散发着阳光烘烤青草的味道；一滴“胜利狂喜的一秒”，金灿灿的，像液态的火焰，蕴含着爆炸性的能量；甚至有一整瓶“深度睡眠的一秒”，宁静的蔚蓝色，只是闻一下那逸散的气息，都让露比困得想立刻闭上眼睛。

那些是“时间胶囊”，精灵们的硬通货。每一颗晶莹剔透的胶囊里，都凝固着从人类时间线上精准窃取的一秒钟。手段很高明，人类根本无从察觉，他们只会觉得偶尔有些恍惚，注意力短暂涣散，或者莫名地，“时间过得真快啊”。

露比也曾被迫接受过这种训练——如何像水蛭一样吸附在忙碌的人类身边，用无形的口器，在他们最投入或最松懈的瞬间，啜饮那流淌的时间。但她做不到。每一次尝试，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条属于人类的、独一无二的生命之线因此产生一个微不足道却真实存在的断点。这感觉让她恶心，像是生吞了一块冰冷的铁。

于是她被族群抛弃了，被称为“废物露比”、“饿死鬼露比”。她只能在这座钢铁都市的血管与肠道般的缝隙里游荡，捡拾那些人类不经意间脱落、或是强烈情绪冲刷后留下的“记忆碎屑”来维生。这些东西能量低微，杂质极多，而且很不稳定，吃下去有时候非但不能果腹，反而会被其中蕴含的激烈情感灼伤。

饥饿感从未离开过她，那是一种从身体最内部蔓延开的、冰冷的空洞感，正一点点蚕食着她仅存的光亮和形体。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像一幅被雨水打湿的水彩画。也许再过几天，或者几个星期，她就会彻底消散，变成管道里一缕无意识的凉风。

不行，还不能放弃。

露比挣扎着爬出她的破窝，沿着冰冷、布满油污的管道壁，向着更深处的人类居住区爬去。那里或许有更多、更新鲜的记忆碎屑。

她钻进一栋老旧居民楼的通风系统，循着空气中漂浮的各种微弱信息素前进。孩子的哭声，带着新鲜的委屈；电视机的嘈杂声，裹挟着廉价的娱乐碎片；还有……一种非常非常淡的，温暖的，带着点心甜香的气味。这气味引着她，最终停在一个小小的排气扇格栅后面。

格栅里面是一个孩子的房间。一个小男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背对着窗户坐在书桌前，肩膀微微耸动。他叫小远。露比知道，因为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觅食”了。小远的父母似乎总是很忙，房间里常常只有他一个人，还有满地的玩具和画册。

此刻，小远手里拿着一张画，画的是一片灿烂得过分的夕阳，天空像是打翻了颜料罐，泼洒出大片大片的橙红、金黄和绛紫。但他却在哭，大滴大口的眼泪砸在画纸上，晕开了那些鲜艳的颜色。

一股浓烈的、咸涩的记忆碎屑扑面而来。露比本能地张开嘴，任由那股蕴含着“被遗忘的失落”的能量流入体内。味道很差，但至少……是实在的东西。她贪婪地吸收着，身體的黯淡似乎被遏制了一丁点。

小远哭得更厉害了，他把那张画揉成一团，狠狠扔向墙角。纸团滚了几下，停在一個堆滿舊玩具的紙箱旁。就在纸团离手的瞬间，一小片特别的光晕从他身上分离出来，飘飘悠悠，像一片羽毛，恰好穿过排气扇的缝隙，落在了露比面前。

这片记忆碎屑与众不同。它不像其他碎屑那样颜色灰败或边缘尖锐。它是椭圆形的，像一枚温润的琥珀，通体呈现出一种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