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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嘱与狗故事

别想甩开我和我的狗

知名悬疑小说家突然离世，留下匪夷所思的遗嘱：“我的所有遗产——包括版权、房产及存款，总值约八亿元——全部留给我的爱犬‘侦探’。”更奇怪的是加条款：“若犬类继承遭法律挑战，‘侦探’的临时监护人必须与我作品中的某起虚构命案受害者结婚，方可动用遗产……”我作为律师宣读遗嘱时差点崩溃——那条该死的狗正用看凶手的眼神盯着我，而我，正是唯一知晓那桩书中命案真相的人。

会议室里冷气开得足，檀香木的长桌冰着胳膊肘，可冯崴后背一层接一层地冒汗。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沉甸甸、黏糊糊地钉在他身上——已故意识流悬疑小说大师苏哲的家属们，此刻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焦躁，怀疑，又强行按捺着。空气里飘着一股昂贵的香水味、皮革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名为贪婪的味道。

他清了清嗓子，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砾。指尖下的文件夹烫手。这里面装着能点燃炸药桶的东西。

“诸位，”冯崵的声音还算平稳，带着职业性的低沉，“请节哀。我们现在遵照苏哲先生的遗愿，开启并宣读他于今年三月一日订立的最新遗嘱。”

没人说话。目光更锐利了。坐在主位的老太太，苏哲的嫡母，捻着佛珠的手停了。旁边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苏明，嘴角习惯性下撇，显得很不耐烦。再过去，几位表亲、侄辈，一个个一个个衣冠楚楚，眼神却在冯崵脸上和那个薄薄的文件夹之间逡巡。

冯崵吸了口气，打开文件夹，抽出那份决定在场许多人下半生命运的文件。他开始读前面的格式条款，声音机械。直到念到财产分配部分。

“……本人苏哲，在此确认，将我名下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国内外所有著作权及其衍生权利、版税收益、位于本市‘栖云山庄’的独栋别墅一幢、名下所有银行存款、有价证券及其他一切动产与不动产，初步估算总价值约……”

他顿了一下，不是因为卡壳，而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他抬起眼，快速扫过那一张张骤然绷紧、写满期待的脸。

然后，他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保持平稳，一字一句地念出：

“全部由我的爱犬，‘侦探’，继承。”

时间凝固了。

佛珠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苏明半张着嘴，像是离水的鱼。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好像是某个远房表妹）猛地抽了口气。

死寂。足足有五秒，房间里房间里只有空调微弱的运行声。

随即，炸了。

“什么？！”苏明第一个蹦起来，手指几乎戳到冯崵鼻子上鼻子上，“冯律师！你开什么国际玩笑！给一条狗？八亿？！我爸是老糊涂了吗？！”

“这不可能！法律根本不支持！”老太太也顾不得风度了，尖声叫道，“一定是弄错了！假的！”

“冯律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个相对冷静些的中年男人皱着眉问，但眼里的震惊和不满同样汹涌。

冯崵抬手往下压了压，动作僵硬。“安静！各位请安静！”他提高了音量，盖过嘈杂，“遗嘱经过公证，程序完全合法！苏哲先生订立时精神状态良好，有完整的视频记录为证！”

吵闹声低了下去，变成愤怒的窃窃私语和刀子似的目光。

冯崵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念那份要命的文件：

“……鉴于目前相关法律对非人类实体继承巨额财产可能存在争议或执行困难，为确保本遗嘱意图得以实现，并为我的爱犬‘侦探’提供最优渥的生活与安全保障，特设以下补充条款及备用方案——”

他又一次停顿，这次几乎是下意识的退缩。他感到一道视线，与其他人的都不同。不是愤怒，不是疑惑，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他顺着感觉看去。

在长桌的另一头，窗边放着的一把高背椅上，蹲坐着一条毛色灰黑、体型精壮的德国牧羊犬。它就是“侦探”。此刻，它没有像普通宠物那样茫然或不安，而是坐得笔直，头颅微微昂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清晰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冯崵。

那不是狗的眼神。那是审讯者的眼神。冷静，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接看到他灵魂最深处瑟瑟发抖的那个角落。它看的不是一个正在宣读主人遗嘱的律师，它看的像一个……猎物。或者说，凶手。

冯崵的后颈窜起一股凉气，拿着文件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深吸一口气，用尽残余的勇气，读出了那颗埋藏在八亿遗产下面的、真正的地雷：

“……若因任何原因，‘侦探’的继承权无法获得法律认可或被实质性挑战，导致遗产需由其他自然人或机构暂管或处置，则在此设定备用方案：在上述情况触发之日起三十日内，‘侦探’的指定临时监护人，须与本人发表于二零一八年《诡影》杂志七月刊的短篇小说《月光下的告解者》中的被害人‘林晚’建立合法的婚姻关系。唯有完成此项前提，该临时监护人才有权为‘侦探’的利益支配和管理本遗嘱所列的全部遗产，否则，遗产将自动捐赠予本市流浪动物保护基金会。”

这一次，连窃窃私语都没有了。

彻底的、坟墓般的寂静。

每个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与书里的死人结婚？还是被害者？苏哲写的那些光怪陆离、充斥着谋杀与扭曲人性的故事，他们大多有所耳闻，甚至私下当做饭后谈资，可谁能想到，这把虚构图景的刀，会以如此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