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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读诗书的生肖

我的怨种队友是仓鼠

熟背《孙子兵法》的鼠军师被十二生肖联队开除后心灰意冷，归隐山林时捡到一只过目不忘但只想躺平的神奇仓鼠，它懒洋洋翻完所有兵书战策，漫不经心地啃着瓜子道：“你们打生打死争的那点地盘，还没我木屑堆里藏的粮食多。”

腐叶与湿土的气息弥散在林间，雨后初霁，水滴从阔大的叶片边缘滚落，砸在下方堆积的、不知年岁的枯枝败叶上，发出，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这片古林人迹罕至，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冠筛滤下来，只剩下几缕稀薄的金黄，勉强照亮着盘根错节的小径。空气凝滞，带着一股植物腐烂和新生苔藓混杂的清冷味道。

鼠无牙深一脚浅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下绵软的触感让他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滞涩感愈发沉重。他身上那件曾经象征“智将”身份的银灰色短褂，如今沾满了泥点和水渍，皱巴巴地巴巴地贴在干瘦的身躯上。他是一只灰鼠，年纪不算很大，胡须却已有些斑白，此刻正此刻正无力地耷拉着。背上那个几乎与他等高的旧书箱，里面，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他视若生命的典籍——《六韬》、《三略》、《孙子兵法》、《孙膑兵法》……竹简的边缘已被摩挲得温润光滑润光滑。他曾是十二生肖联队倚重的军师，运筹帷幄，言必称引经典，“依《司马《司马法》所言……”、“昔年太公望曾……”是他的口头禅。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过往云烟。

“刚愎自用！纸上谈兵！”猴先锋尖厉的指责犹在耳边。

“你的策略太过保守，保守，只知固守，不知进取！”虎统帅沉雄的咆哮震咆哮震得他耳膜发麻。

最后一次军议，他力主稳扎稳打，依托地形布下“常山蛇阵”，引征《孙子兵法》“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中则首尾俱至”，却被斥为贻误战机。结果，急躁冒进的联军中了埋伏，损失折重。所有的过错，便都推到了他这个“只会死读书”的军师头上师头上。革除令状甩到他脸上时，那冰凉的触感，此刻仿佛还贴在皮肤上。

“竖子不足与谋！非战之罪，实乃……”他想辩解，想引用太史公之言，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离群时，他甚至听见身后传来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想到这里，鼠无牙长长地叹了口气，气息在清冷的空气中结成一小团白雾。满腹韬略，终究敌不过现实的粗粝与同伴的排挤。或许，这幽深的丛林，才是，才是他最终的归宿？找个树洞，了此残生罢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不协调的、“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打断了他自哀自怜的思绪。声音来自一丛茂密的凤尾蕨下方。鼠无牙蹙起眉头，警惕地停下脚步，侧耳倾听。这声音……不像是以腐殖为食的虫豸，倒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

他拨开肥厚的蕨类叶片，眼前的情形让他微微一愣。一只从未见过的、圆滚滚的生物，正旁若无人地蹲坐在一个小土包上。它的皮毛是一种罕见的、柔软的淡金色，身材矮胖得像胖得像个小毛球，屁股更是圆润得惊人，几乎看不到腰身。最奇特的是它两颊，各自塞得鼓鼓囊囊，随着它快速的咀嚼动作，那饱满的腮帮子有节奏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咔嚓咔嚓”，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它爪子里还捧着一颗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硕大饱满的葵花籽，小嘴飞快地蠕动着，神情专注而满足，带着一种近乎禅意的平静。

这是何物？鼠无牙搜肠刮肚，自己博览群书，无论是《山海经》的异兽志，还是各地风物考，都未曾记载过如此形态的生灵。看体态，似鼠辈，却又远比寻常田鼠、家鼠来得雍容……且惫懒。

那金色胖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是一双漆黑的、圆溜溜的眼睛，清澈得映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片坦然的空白。然后，它又低下头，继续专注于爪中的葵花籽，完全无视了鼠无牙的存在。

鼠无牙犹豫了一下，出于某种残留的责任感，或者仅仅是习惯性的好为人师，他清了清嗓子，尽量用一种温和而不失威严的语气开口（这语气他以往对麾下士卒常用）：“咳，这位……呃，仁兄。此地虽非穷山恶水，然林深苔滑，蛇虫潜伏，独自在此，恐有不测之险。《抱朴子》有云……”

他的话没能说完。金色胖鼠再次抬眼，依旧是那片空白的眼神，然后，它做出了一个让鼠无牙瞠目结舌的动作——它慢吞吞地转过身，用它那圆滚滚、毛茸茸的屁股对准了他，继续“咔嚓咔嚓”。

鼠无牙的脸瞬间涨红了，斑白的胡须气得直抖。无礼！粗鄙！简直是化外之民，不通教化！他强压下拂袖而去的冲动，告诉自己不必与此等野物一般见识。然而，看着对方那浑圆的、仿佛蕴含着无尽松弛感的背影，他心中那份因被驱逐而产生的孤愤与落寞，竟奇异地被冲淡了一丝。这林子，看来也并非全然死寂。

接下来的几天，鼠无牙在不远处一棵巨大的空心栎树根部找到了暂时的栖身之所。他每日依旧按部就班地整理书籍，对着虚空演练阵法，时而长吁短叹，感慨怀才不遇。而那只被他私下命名为“金肥”的怪鼠，则俨然将附近当成了它的领地。它的活动范围极其有限，大部分时间就是吃、睡，以及迈着蹒跚的步子，在周围几十步内寻找各种坚果和种子，极其熟练地用前爪剥开，塞进那双似乎永无止境的颊囊里。它的慵懒，达到了某种令鼠无牙匪夷所思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