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环与半岛的故事.docxVIP

李环与半岛的故事

煞神只想度假却被强塞软肋

少年时我捡到个漂亮少年，给他吃穿，教他武艺。

他却屠了我全族，踏着我的尸骨登上王位。

重生后我躲到边陲小镇开了家酒肆。

直到那暴君率铁骑踏破城门，浑身是血闯进来哑着声问：

“师父…您也要抛弃我吗？”

咸腥潮湿的海风一年到头刮个不停，从灰蒙蒙的晨晓吹到暮色沉坠，把“忘忧”酒肆门口那盏褪了色的旧灯笼晃得吱呀作响。

李环就坐在那片不甚牢靠的阴影底下，半眯着眼，看码头上苦力们扛着沉重的货包，像一队队沉默的蚂蚁。空气里混着鱼获腐烂的甜腥、劣质酒水泼洒后的酸馊，还有永远散不去的、海盐与铁锈混杂的气味。这味道缠绕着半岛，也缠绕着她过往的每一个梦境。

这里是碎叶城，帝国版图上最边缘的一粒沙砾，混乱、肮脏，却也意外地能让人喘口气。至少比那座吃人的皇人的皇都，比她一手建立又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将军府，要自在得多。

跑堂的阿七手脚麻利地擦着本就油光锃亮的桌子，偶尔偷眼觑一下自家老板。她总是这样，在午后生意最清闲的时候，对着海的方向出神。侧影单薄，裹在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里，明明年纪不算大，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倦怠，像被海风经年累月侵蚀过的礁石，棱角犹在，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只有极少数时候，比如现在，当她无意识摩挲着左手小指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白疤痕时，那双沉寂的眼底，才会飞快掠过一丝属于过去那个“李环”的锐光。杀伐决断的青衣修罗，皇都里谈之色变的铁血将军，早已被时间和她自己联手埋葬。剩下的，只是一个贪图几日安宁的酒肆老板娘。

然而碎叶城的宁静，向来薄得像初冬河面上的冰。

先是往来客商带来的零星消息，像不成调的序曲。北境三镇叛乱，王师征讨不利；朝中老臣接连获罪，午门外的青石板染了好几回血；还有那位登基不过五载，便已凶名昭赫的新帝慕容翊，据说性情愈发暴戾难测。

这些消息顺着帝国的驿道和商路，缓慢而执着地渗透到这偏远的角落，钻进酒客们醉意朦胧的闲聊里。李环听着，面上不动声色，只在无人看见的深夜，指节会微微发白。她知道那是谁的手笔。她教的，她养出来的狼崽子，自然该有这般搅动风云动风云、噬尽仇雠的本事。

直到半个月前，连海上的风都似乎带上了铁锈味。海鸟惊飞，贴着浪尖惶急盘旋。码头上停靠的商船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几艘形制古怪的快船，船上的人眼神精亮，腰佩利刃，登岸后便无声无息消失在城内纵横交错的巷陌中。

紧跟着，城里，城里开始不太平。夜里总有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石板路，有时还会爆发短暂的金铁交鸣，又在巡城卫兵赶来前诡异地平息。碎叶城的驻守将领换将领换了一个，据说是原任“突发恶疾”。新来的将军脸上有道疤，眼神扫过街面时，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冰冷。

阿七有些不安，擦桌子的动作更频繁了。“老板，听说……是要打仗了？”

李环没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远处海天一色的混沌线上。“天塌下来，也得喝酒。”

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本以为早已枯死的心，正不合时宜地、沉重地搏动起来。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预感激荡在血脉深处——那是血腥气来临前的征兆。

他来了。

那个她耗费十年心血，倾囊相授，最终却将淬毒的匕首送入她心口的弟子。

那个踏着她的脊梁，踩着，踩着李氏满门的尸骸，一步步走上九龙御座的暴君。

慕容翊。

她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最后一刻，皇城校场的高台上，少年天子俯视着她的眼神。不再是依赖，不再是孺慕，而是彻底冰封的疯狂和一种近乎怨恨的占有欲。他说：“师父，这天下太大，太冷了。你得陪着我，永远。”

然后便是万箭齐发，穿透血肉之躯的闷响。

再睁开眼时，海还是这片海，风依旧腥咸。她用力掐了一下掌心，疼痛让她从那噩梦般的回忆里挣脱出来。这一次，她绝不会让他找到。这偷来的五年，已是恩赐。

真正的风暴降临在一个铅云低垂的黄昏。

海面变成了沉闷的墨绿色，波涛不安地涌动。起初只是地平线上传来隐约的闷雷声，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化作无数铁蹄践踏大地的轰鸣，震得酒肆柜台上几只粗陶碗都在轻微颤抖。

城门方向传来了喊杀声，兵刃碰撞的锐响，以及人体倒地的钝响。浓烟混合着尘土冲天而起，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半边天空。

酒肆里的客人早已逃散一空，连跑堂的阿七也不知所踪。李环站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只陶碗擦干，放回原位。她的手很稳，心跳却在耳膜里擂鼓。

该来的，总会来。

街道上很快充满了溃败的士兵和惊慌失措的百姓，哭喊声、马蹄声、建筑物倒塌的巨响交织成一片。一支明显训练有素的玄甲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冷酷地分割、驱赶着人群，他们的目标明确——清扫主干道，肃清残余抵抗。

然后，一切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按了下去。

马蹄声在酒肆门外停下。

沉重的、带着血污的脚步，一步一步，踏上酒肆门前三级简陋的石阶。

“吱呀——”

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个人影堵住了门口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

高大，挺拔，穿着一身沾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