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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化古城故事

别在古城当戏精

北宋初年，蜀地叛乱平定后，昭化古城每晚子时必起浓雾。

更夫发现雾中藏着前朝士兵的鬼市，他们不知自己已死，仍在交易“阵亡抚恤”。

我故意买下一枚染血的铜钱，第二天摊主竟上门索命：“将军说...这钱得用阳寿付。”

而窗外，整支阴兵队列正静静凝视我的窗棂。

卯时三刻，梆子声歇了已有好一阵。

陈老拐拖着那条攻城时被擂木砸瘸的右腿，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回他那位于城墙根下的小泥屋。屋角堆着些烂劈柴，空气里一股去不掉的霉湿气，混杂着昨夜喝剩的劣酒味道。他把手里油尽灯枯的气死风灯笼往门边一靠，那松木梆子和梆子和枣木梆槌随手丢在积了灰的破木桌上，发出沉闷的磕碰声。

他瘫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竹椅里，长长吁出一口带着寒意的白气。连着七天了，自从平叛大军开拔离开，这昭化城就像是骤然被抽走了魂儿。白日里还好，街面上总还有些劫后余生的人走动，买卖些度日的东西，兵灾留下的留下的焦黑断壁间，也偶有新搭的草棚冒出炊烟。可一到夜里，尤其是子时前后，整座城便死寂得吓人，连野狗都不吠一声。

然后，那雾就来了。

不是寻常的、水汽凝成的乳白色夜雾，那东西颜色不对，是种沉甸甸的、近乎灰黑的颜色，像是把全城的灶底灰和烧糊的骨头屑都搅和在了里头，浓得化不开。它不从嘉陵江上来，也不从牛头山那边漫过来，而是毫无征兆地，就在子时梆子敲响最后一记的同时，从城内每一条巷陌、每一、每一处废墟、甚至每一块地砖缝里，“呼”地一下弥漫出来，几个呼吸间就能吞掉一切。

头。

头一晚撞见，陈老拐只当是自己年老眼花，或是连日惊吓又灌多了黄汤。可第二晚，第三晚……每晚如此，分毫不差。那雾气黏稠冰冷，裹在身上，寒意能钻进骨缝里去。更邪门的是，雾一起，原本清晰的打更路径就变得模糊扭曲，熟悉的街巷会莫名多出条岔路，或者一堵本该堵本该在那里的墙忽然不见了影。他在这昭化城里打了大半辈子更，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如今却在自己的地盘上，屡屡生出要迷失方向的恐慌。

他试过跟留守的那个都头手下的兵卒提过两句，那几个半大小子，仗刚打完，心还野着，只当他这老废物是说胡话，或是被叛军吓破了胆，嘻嘻哈哈一番便算了事。至于街坊邻里？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自家门户尚且看顾不周全，谁有闲心听他讲这些神神鬼鬼。

今夜又是如此。子时梆响，黑雾如期而至。他提着那颗心，缩着脖子，紧赶慢赶想穿过西市那片空旷地带回家。可雾一来，四周的景象立刻变了味儿。残破的招幌在雾里像吊死鬼的袖子一样飘摇，倒塌的货架投下狰狞怪异的影子。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总觉得那翻滚涌动的浓墨深处，不止他一个人。

有时是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移动的暗色，比周围的雾更深。有时是极轻微的、类似铁器刮擦青石板的声响，细若游丝，等你屏息去听，又没了动静。还有一次，他几乎可以肯定，听到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带着伤病人那种有气无力的痰音，就在离他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他不敢深究，每次都像被鬼撵着似的，拼命往家的方向跛行，直到后背抵上自家那扇薄木板门，插上门栓，才敢大口喘气，惊觉贴身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肉上。

陈老拐伸出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摸过桌上的粗陶碗，晃了晃旁边的酒葫芦，空的。他烦躁地把它拨到一边。不行，今晚遇着的这事儿，太蹊跷，光靠喝酒压不住了。他得找个人说道说道，哪怕是……花点钱呢？

他想到了东街尽头那个姓张的鳏夫，是个做纸扎营生的，人都叫他张纸人。都说干他们这一行的，常年跟丧葬鬼神打交道，胆子大，懂得也多些晦涩门道。或许……他能看出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他摸了摸怀里，那几枚磨得光滑的开元通宝还在，是平日里攒下的。请人解惑，总不能空手上门。

天色已经蒙蒙有些发亮，但那令人不安的黑雾仍未完全散去，只是淡薄了些，如同劣质的薄纱，依旧笼罩着沉睡（或者说，昏迷）的城池。陈老拐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重新拎起那盏快没油的灯笼，推开门，一头扎进了那片灰蒙蒙的晨曦与残余的夜雾交织的街道。

张纸人的铺面很好认，两扇掉光了漆的木门板常年虚掩着，门口总是散落着一些竹篾和白麻纸的边角料，风一吹，打着旋儿乱飞，像给死人撒的纸钱。

陈老拐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叩响了门环。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拉开一道缝，露出一张苍白浮肿、没什么血色的脸，眼袋很重，正是张纸人。

“哟，陈老拐？”张纸人显然有些意外，上下打量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布满红丝、写满惊恐的眼睛，“这天还没大亮呢，你不挺尸，跑我这儿来……不会是催我赶紧给你扎座金山银山吧？”

若是平日，陈老拐少不得要跟他斗几句嘴，但此刻他没这份心思，只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干涩：“张……张老弟，叨扰了。有个事儿，心里堵得慌，想请你给参详参详。”

张纸人眯着眼看了他片刻，侧身让开：“进来吧，屋里说话。”

铺子里光线昏暗，充斥着一股浆糊和颜料混合的怪异气味。靠墙立着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