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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帝坐井观天的故事

谁在观天？

金国将徽钦二帝囚于枯井，

二人竟为最后一块发霉的炊饼设计出十种精致吃法，

每天轮流用龙袍擦拭井壁保持皇家威仪，

深夜更偷偷撰写偷偷撰写《井中美食考》与《坐井观天礼仪大全》，

直到守卫忍无可忍朝井下怒吼：

“你俩能不能认清现实？！”

完颜宗翰踏进这处偏院时，鼻端先嗅到一股混杂的气味。土腥气、若有若无的霉味，还有一丝……古怪的，像是某种劣质香料被小心炙烤后散发出的焦糊气。他皱了皱眉，目光落在院子中央那口黑洞洞的废井上。井口围着半人高的石栏，常年风吹雨打，磨得边缘光滑，覆着一层暗绿的苔藓。两个金兵按刀立在井旁，面无表情，像两尊锈蚀的铁俑。

这就是南朝两位皇帝陛下的“寝宫”了。他嘴角扯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那是混合了鄙夷和某种荒诞感的笑。一年多前，他麾下的铁骑攻破汴梁外城，眼前还是锦绣堆里、珠玉丛中的天子，如今，就在这丈许宽的井底，与湿泥、虫豸为伴。

他缓步走到井边，并未立刻向下看，而是先抬眼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今日天色阴沉，铅云低垂，一如这片被征服的土地上空弥漫的死气。然后，他才俯身，手搭在冰凉潮湿的石栏上，向井下望去。

光线骤然黯淡，井口像一个吝啬的眼瞳，只漏下些许微弱的天光，勉强勾勒出井下逼仄的景象。井壁是粗粝的岩石和夯土，挂着滑腻的深色水痕，靠近底部的地方，蜷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他们穿着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袍服，污秽板结，但奇怪的是，衣物的形制依稀可辨，竟是帝王常服的样式，只是缩水了许多，紧紧裹在身上，显得异常滑稽。

其中一人——是那位太上皇，赵佶吧——正背对着井口，面朝井壁，手里攥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相对干净些的布片，正一下下，极其，极其认真地擦拭着面前一小片井壁上的泥土和水渍。他的动作缓慢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庄重，仿佛擦拭的不是潮湿的石头，而是太庙里供奉的神主牌位。

另一人，皇帝赵桓，则盘腿坐在稍干爽些的一些的一小片地上，低着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黑乎乎、似乎还长着些霉斑的东西。他用指甲在那东西表面轻轻刮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然后将刮下来的碎屑聚拢在手心，伸出舌头，极珍惜地舔舐着。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井口完颜宗翰投下的视线。

赵桓的脸上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捧着那“食物”的手下意识地想往身后藏，但又停住了。他嘴唇嚅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微微低了低头，避开了那道居高临下的目光。

完颜宗翰没有出声。他只是看着。这种沉默比任何呵斥都更具压迫感。

井底的时光，是用饥饿和绝望来计量的。

每日唯一固定的声响，便是井口那块遮阳（兼防雨）的破木板被移开一道缝隙时，发出的“吱呀”摩擦声。随后，随后，会有一个小小的布包，或者干脆就是几块零散的食物，被随意地扔下来。“啪嗒”一声，落在井底的烂泥或积水里。有时是一两个硬得像石头、散发着酸味的粗面饼子，有时是几根看不清原貌的、冻得僵硬的菜梗，运气最好的时候，或许会有一小块带着不少毛茬、明显是剃肉剩下的骨头。

今天落下来的，是一个孤零零的、颜色晦暗的炊饼。它掉在了一小洼前夜雨水积成的水坑的水坑边缘，半边立刻沾满了浑浊的泥浆。

几乎在食物落地的瞬间，刚才还维持着某种僵硬姿态的赵佶和赵桓，身体都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他们的眼睛在昏暗中亮了起来，像两只饿久了的狸奴，死死盯住了那个目标。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扑抢。

赵佶轻轻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洞。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破烂不堪、但领口袖缘依稀能看出龙纹刺绣的袍服前襟，尽管那里已是污迹斑斑。他转向赵桓，用一种刻意放缓的、试图保持平静，却仍透出丝丝颤抖的语调开口：

“皇儿，”他说，“依朕…依我看来，今日这天赐之食，品相虽略显质朴，然…然质地紧实，想必耐于存放。”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泥污的炊饼。

赵桓闻言，也努力挺直了些腰杆，接口道：“父亲所言极是。此物…圆融饱满，纵经颠簸，形态未散，可见其性之韧。”他也学着父亲的样子，不去看那诱人的食物，而是做出审视的姿态。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都在拼命吞咽着口水，喉咙干涩地滑动着。

“……昨日，”赵佶再次开口，声音更低了些，“是皇儿你先用的。”

赵桓的指尖抠进了身下的湿泥里。“是…是的。父亲记忆无误。”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井壁上偶尔渗下的水滴声，滴答，滴答。

终于，赵佶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用一种施恩般的语气道：“既如此…今日，便由为父来行这‘分飨’之礼吧。”

赵桓低下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和如释重负：“谢…父亲。”

“分飨”的过程同样缓慢而具有一种诡异的仪式感。赵佶挪过去，极其小心地将那个沾满泥浆的炊饼从水洼边捡起来，仿佛那不是一块肮脏的食物，而是一件易碎的珍宝。他没有立刻分配，而是就着井底那点微弱的光线，仔细地检查着炊饼的表面。

“嗯…”他沉吟着，用手指拂去饼子表面的泥点，露出下面更深色的霉斑，“此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