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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把“流连”作“留恋”

当我们要表达“不愿意离开”的情绪时，有时会用“留恋”，有时会用“流连”。这两个词，不但读音相差不远，意义也较为接近，使人很容易忽略两者之间的差别，一不小心就会用错写错。

比如下面几个例句：

错例①然而他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并不值得流连。

错例②我留恋在海边，想将这美景多看几眼。

错例③张家界迷人的风光令我们留恋忘返。

对比体会一下就会发现，很明显，三个句子中的“留恋”与“流连”都用错了。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对“留恋”的解释是“不忍舍弃或离开”，而对“流连”的解释是“舍不得离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于是在实际应用时，许多人都会把两词混用。但事实上，这两个词在词义、用法上都有不同，其中的细微差别需要辨析清楚，才能避免错用。那么，在具体语境中，到底应该用“留恋”还是“流连”呢？

先来看两个例句：

①我看了这画，瞿然而惊；留恋之怀，不能自已。（朱自清《温州的踪迹》）

②此地最宜低回流连，不是匆匆一览所可领略。（朱自清《潭柘寺戒坛寺》）

品味这两个句子就会发现，同样是在表达“不忍舍弃、难分难离”这样的情绪，“留恋”与“流连”的对象却大不相同。

“留恋”是一种心理活动的表达，是内心深处的依依不舍的情感流露，其对象多因主体投入过感情，或与之共度过一段时间、有过紧密联系等，从而不愿意离开、舍弃。“留恋”的对象范围十分宽泛，不忍舍弃的可以是人、事或物。如正例①，让作者依依不舍的是一幅画。此外，像家乡、故国这样较为抽象的地点，或是一段生活、一次经历及某种感情等，都可以跟在“留恋”的后面，成为留恋的对象。

“流连”更多地是在描述一种行为动态，其对象多为暂时性、观赏性、游乐性的，有因赞叹欣赏、快乐陶醉而被吸引，从而徘徊原地不愿离去的意味。范围比较狭窄，舍不得离开的对象就只有自然风光、名胜古迹，或是其他可供游乐、观赏的场所等。如正例②中，作者“流连”的就是一处风景胜地。“流连”的对象不能是人、事或物，也不能是一段生活或经历等（如错例①），只能是景物、处所，或某种场景，如：

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唐·杜甫《江畔独步寻花》）

所以我们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因为内心不舍而留恋，因为眼睛不舍而流连。

在语法上，“留恋”与“流连”虽同为动词，但区别较为明显。

“留恋”可以直接带宾语，如“留恋过去”、“留恋故土”。也可以用副词来修饰，如“十分留恋”、“非常留恋”，或如：

人生的刺就在这里，留恋着不肯快走的，偏偏是你不留恋的东西。（钱钟书《写在人生边上》）

“留恋”还可以做状语、定语，配合“地”和“的”使用，如“留恋地看了一眼”，“留恋的心情”。同时，“留恋”也可以做宾语，如“充满留恋”、“感到留恋”等。

而“流连”虽也是动词，却只能在“于”或“在”的帮助下带宾语，如“流连于白山黑水间”；又如错例②，“在”的前面只能是“流连”。同时，“流连”也不能用副词来表明程度或否定，譬如我们不能说“很流连”或“不流连”。

最后解说一下错例③。我们常常用到的“流连忘返”是一个成语，出自《孟子·梁惠王章句下》。作为固定词组沿习使用，故不能写作“留恋忘返”。此外，与“留恋”、“流连”十分相近的，另有一种写法，即“留连”。是“流连”的异体词，曾与“流连”通用，在《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中已被废止。所以，“流连忘返”也不能写作“留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