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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与“末”论短长

——兼谈指事与会意

木，是最古老的汉字之一，它的字形反映了先民们对树木的观察与刻画。“木”的字形，就是非常完整的树木的形象：最下部是深扎土壤中的根茎，中间是粗壮的树干，两侧则是旁逸斜出的枝条茎叶。《说文解字》认为，“木”是从大地中生出的，上部为“屮”（chè）；下部则是树根的象形。这是“木”的初义，一直到今天仍然在使用。

木，作为意义非常明确的独体字，还拥有一个强大的功能，即作为造字的零部件使用。比如长得非常相像的三个字：未、末、本，都有“木”的身影。下面的顺口溜，提到了好像孪生兄弟似的两个字：未与末。

头小肩宽是哥哥，他的名字叫未来。

头大肩窄是弟弟，他的名字叫末尾。

确实，“未”与“末”再加上一个“本”，字形都太相像了，似乎只是横的长短和位置有些不同。所以，即使读音与内涵天差地别，仍然会在书写时被混淆。其实，只从笔划的长短来判别字的区别，是比较简陋的方法。为有效帮助我们加以辨析，要从字源讲起，谈一谈它们与“木”的关系，同时要引入两个重要的造字法：指事与会意。

我们知道，汉字的造字方法称为六书，把文字构成与使用的方法、规则，概括为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转注与假借。指事，指以象征性的符号，或在原本字形上加上指示性符号，以此来表示意义的造字法。显然，与象形只有单纯的图形相比，指事更能够表现出相对抽象的事物。许慎指出：指事者视而可识，察而见意，上下是也。意思是说，指事字看到就能辨识；再细细观察一下，就能了解它的涵义，比如上与下就是如此。

上、下是典型的指事字，奥妙就在字中的短横。甲骨文中的上，字形有如“二”，其中的长横好比是基准线，义为大地，而其上的短横就是指事字符了，表示在大地之上，即为上；下，有如上字的镜像，长横在上，短横在下，表示位置在其下。

会意，指两个或以上的独体字，作为造字的部件组合在一起，通过意义的叠加组合，从而建立起某种关系，能够表达抽象的意义。会意造字的功能明显更强，使汉字从静态进入动态，涵义由单一而变得多元。许慎认为，会意者，比类合谊，以见指撝（huī），武信是也。意思是说，会意字就是两个大致同类的字组合在一起，意义相加，从而指向了新的内涵，比如武与信就是如此。

武，甲骨文中的字形，上部为“戈”，是古代的一种兵器；下部为“止”，其实是人脚的象形。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有了新的内涵指向，仿佛一个人拿着武器，不停地向前行进。所以，武的本义就是行军打仗，这就是武力的来源。信，出现略晚，大致在金文时期，由“人”与“言”构成。信，在字形没有统一之前有各种不同的写法，有的写法中含有“心”，意义就更明确，表明其言论是发自内心的，诚实可信，不欺骗他人。

了解了指事与会意的基本规则，又有了造字的基础部件——木，组装在一起后成为新的汉字，而表现抽象事物的能力也愈加强大了。

未，在甲骨文中就有字形，是象形字，由“木”与“一”构成。当然，造字之初的字形并不是“一”，而是“屮”。这是一个象形字，有根有茎还有芽，描摹草木初生的样子，非常形象。需要注意的是，“木”的甲骨文字形，其上部也有类似“屮”的字形。于是，当木与屮组合，“未”中就出现了两个“屮”叠加的情形，如两重枝叶，描摹出枝繁叶茂的景象。《说文解字》言其“象木重枝叶也”，形容枝叶层层叠叠的样子，非常繁盛。所以，未的本义是单纯表示枝叶繁荣。这是一个只存在于古代的含义，现在我们常用的是其假借义，可表示委婉的否定，如未可厚非；也可以当不曾、没有讲，指某种情况还没有发生。

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唐·杜甫《石壕吏》）

末，是典型的指事字，在金文中有字形，由“木”与“一”组成。最初造字时，“一”作为指事符号，写法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有部分字形，短横会写成一点；直到大篆时期，才确定为一长横。这个指事符号，加于“木”字的上部，是提醒我们“看这里”——离树木的根部最远的地方。是哪里呢，原来“一”所指出的位置就是树梢。所以，末在造字之初的本义就是指树梢。

若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华照下地。（《淮南子·地形》）

末的常用义很多，多由本义扩展、引申而来。最初仅指树梢，之后加以扩展，泛指物的末尾处或最后部分，即末端、尾端；又由尾端、结尾的概念加以引申，做形容词用，表示最终的、最后的，如末班车、末日等。

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缟。（《汉书·韩安国传》）

本，也是指事字，指事符号是三个点，加在“木”的底部，指向我们平时不太会注意到的地方——树的根部；有的字形中这三个点还会特意刻画成中空的三角形，含义就更加清晰了，表明这是一个可以储存以及向上输送营养的部位。于是，“本”的含义就明确了，指草木的根。《说文解字》解释说“木下曰本”，意思是树木的底部称为本。到大篆时，字形变化，三个点就简化为一短横，与现在的字形就非常接近了。

水有源，木有本。（民谚）

本的用法非常广泛。原本指树木的根，后含义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