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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计算”的眼光看汉语语法研究的“本位”问题 詹卫东 zwd@ 北京大学中文系，北京，100871 摘要 对于汉语语法研究中的“本位”问题，本文的观点是：并非只有作为“实体”的“语 法单位”才能充当“本位”。“关系”是贯穿全部语言研究的，任何语法体系都不可能回避的 “基础概念”；作为“实体”的各“语法单位”之间很难分出谁比谁更适合当“本位”；不同 “本位”的“语法体系”之间的差异可能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么大；一个“本位”也并 非只对应一个“语法体系”（反之亦然）；对满足“计算”的需求来说，汉语语法研究真正需 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从功能角度对各种语法成分进行分类，以及如何构建语法成分之间的组 合规则系统，而不是选择哪一个“语法单位”作为“本位”。 关键词 汉语语法 语法单位 语法体系 本位 计算 规则 无论是自觉还是不自觉，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从事汉语语法研究工作的人，似乎永远 离不开国外语法理论或者语法体系的影响。关于这种影响最常见的一个表述，就是所谓“印 欧语的眼光”。 似乎从《马氏文通》诞生开始，汉语语法的研究者就一直在做着要摆脱这种“印欧语的 眼光”，换一种“眼光”来看汉语的努力。这些努力，一方面表现为前辈和时贤所做的大量 的扎实的汉语语法研究的具体成果，另一方面也表现为各种具有“旗帜”意味的汉语语法体 系的名称。这些名称包括1：（1）汉语“词本位”语法体系；（2 ）汉语“句（成分）本位” 语法体系；（3 ）汉语“词组本位”语法体系；（4 ）汉语“字本位”语法体系；（5 ）汉语“小 句中枢”语法体系；（6 ）汉语“双本位”语法体系（具体说是“以词和词组为本位”的汉语 语法体系）。 因为这些名称的存在，从事汉语语法研究工作的人似乎就很难回避一个问题：应该选择 其中哪一个“本位”呢？ 从逻辑上讲，其实有多种可能性，比如： 一个也不选，即“无本位”的语法体系2 （如果觉得“本位”并非是一个语法体系所必 需的东西的话）； 3 同时选其中的两个或三个或更多 （如果这些“本位”之间并非相互排斥的话）； 另起炉灶，看看是否还有创建一个新的“某某本位”语法体系的余地（如果觉得现有的 这些“本位”都不尽如人意的话）。 本文尝试来回答上面这个问题4 。下面展开具体的分析。先说“本位”，再说“计算”， 最后合起来说从“计算”的角度对汉语语法研究提出了什么要求。 1 这里提及的汉语语法体系，仅仅是跟“本位”这个说法关系比较密切的。汉语语法研究的成果中还有不 少没有自称“某某本位”的语法体系，这里没有列出。此外，像徐杰（2001 ）提出的“原则本位”的语法 学说，因为跟中国大陆学者所说的“本位”相去甚远，也没有列在本文评论范围之内。 2 邵敬敏（2003 ），袁毓林（2003 ）都曾提到过“无本位”。金立鑫（2003 ）也持类似的看法。 3 除马庆株（1998）外，史有为（1991，1998，2000 ）提到过所谓的“移动本位”说，也即“多本位”。 4 我在做思考时，试图从所谓“计算”的眼光来看这个“本位”问题，但我不能确定这个“计算”的眼光 是摆脱了“印欧语的眼光”之后的一种纯粹的眼光，还是其中多多少少仍然是杂揉着“印欧语的眼光”的 眼光 —— 一如本文开头就已经谈到的，我们似乎永远也离不开“印欧语的眼光”。不过值得指出的是，我 的“印欧语”水平目前只是在能够不太困难地阅读专业文献的程度，因此即便有“印欧语的眼光”的成分， 大概也是不多的。此外，我本人的大部分研究工作是有关汉语句法的计算分析的，算是积累了一些“计算” 的实践经验，因而基本可以保证“计算”的眼光应该是我审视上面这个问题时的主要眼光。 一 “本位”、“语法单位”、“语法体系” 这一节讨论的内容并不直接关乎“计算”，而是有关“本位”的两个很基本的方面（这 两个方面在以往讨论“本位”的文献中尽管都有所提及，但实际上尚未得到充分的讨论）， 厘清这两个方面的问题，是进一步讨论的基础。 1.1 “本位”与“语法单位” 撇开概念的细节不论，单从名称上，就很容易看到，“本位”是某种“语法单位”。 邢福义（1996）在《汉语语法学》一书的“导言”中指出了汉语的七种语法实体：1. 语 素；2. 词；3. 短语；4. 小句；5. 复句；6. 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