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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梅品种考 南京师范大学 程 杰 一、引 言 宋朝是梅花圃艺栽培最为兴盛、梅花品种发展最为迅速的时期。此前 从经济植物到观赏植物，我国梅的栽培已有几千年的历史，即从有确切栽培 记载的汉代算起，也已有一千两百年的历史。然而关于梅花品种的记载却 是寥寥无几。最集中的一次是传为汉刘歆(?一公元23)所作《西京杂记》 卷一记载：“(汉武)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树，亦有制为美名以 标奇丽……梅七：朱梅、紫叶梅、紫华梅、同心梅、丽枝梅、燕梅、猴梅。”这些 品种的不同，主要是根据其果实，当然也有一些是着眼于花、叶的，如紫华 梅、紫叶梅。既然是出于群臣进贡邀宠，就不免浮夸乃至作假，因而其真实 性很值得怀疑。汉晋之际的《尔雅·释木》及其郭璞注中提到时英梅、雀 梅，未必是指酸果之梅。事实上，此后的一千年中，这些品种在圃艺方面再 也未见提及。魏晋以来，梅始以花闻名，观赏价值逐步受到注意。封建贵族 和广大士大夫爱梅、艺梅者越来越多，人们的赏梅活动越来越频繁，而诗赋 咏梅也不断丰富。到了梅花欣赏成为时代风尚的南宋，人们曾寻思这样一 个问题：“不知参军(南朝刘宋诗人鲍照)、处士(宋初诗人林逋)之所咏果何 品耶?”①六朝、隋唐乃至宋初，人们观赏、吟咏的梅花究属是什么品种?这 真是一个无法求证的历史悬念，因为魏晋至隋唐五代的七个多世纪中，未见 有人谈及梅的品种。根据今人的分析，此间人们所观赏、吟咏的梅花应该只 是野生或接近野生的梅树品系，后世称为江梅的品种即属此类。 但到了宋代，一个划时代的变化悄然发生。人宋后对梅花的欣赏逐步 形成热潮，由此带动了梅花品种的热情开发与传播。梅花的新品异类不断 出现，相应的圃艺技术与知识不断丰富和深入。至南宋中期，出现了我国历 ①刘学箕：《梅说》，《方是闲居士小稿》卷下，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年版。 ·334· 史上第一部梅花专题品种谱录——范成大《梅谱》。该书著录江梅、早梅、 官城梅、绿萼梅、古梅、蜡梅等12种。其中绿萼梅2种，1种未名，蜡梅3 种：狗蝇、磬口、檀香，而古梅只是江梅一类老树形态，并非另外品种，因而实 际记录梅花品种14个。这一数量放在20世纪以来现代植物学、园艺学及 其育种技术高度发达的背景中，真可谓微不足道，但在整个古代梅花栽培史 上却是极其突出的。元、明、清三代虽然梅花新品代有所出，但数量有限。 明王象晋《群芳谱》记载梅花品种24个、蜡梅品种4个，清陈溟子《花镜》记 载梅花品种21个、蜡梅品种3个，其中大部分为《西京杂记》、范成大《梅 谱》(以下简称范《谱》)所载。整个元、明、清三代再也没有形成宋代那样梅 花品种大批量出现的情形，至少各类谱录记载远不如宋代这么集中。宋代 不仅开创了艺梅品种大量开发的历史，同时也可以说是整个古代梅花品种 繁育成就最为辉煌的时代，奠定了中国古代梅花栽培品种的基本面貌。 然而，宋代的梅花栽培品种又远不止于范《谱》所载。据范《谱》自叙， 范氏所录实以故乡吴中(今江苏苏州)园圃为主，当时“随所得为之谱”。吴 中虽为当时艺梅胜地，但毕竟一时一地，不能取代全面。北宋神宗元丰五年 (1082)周师厚撰《洛阳花木记》，称当地“桃、李、梅、杏、莲、菊各数十种”。① 南宋中期福建处士刘学箕称当时人们好梅日甚，“而梅亦益多也。日红，日 白，日蜡，日香，日桃，曰杏，日绿萼，日鹅黄，日纷红，日雪颊，日千叶，日照 水，日鸳鸯者，凡数十品。”②可见两宋艺梅品种数量极其可观。笔者近年致 力于宋代梅文化的研究，遍检现存宋人各类文献，于范《谱》之外，发现见于 他人记载，尤其是诗文吟咏所涉及的梅花品种尚有40多种，并范《谱》所载 合计达50余种。下面并范《谱》所载，依出现先后顺序，逐一考述如下，以 期展现两宋梅花栽培品种发展之全貌。通过这一纵向的梳理，也足以历览 两宋之际梅花品种开发、利用之历史进程。 二、品种列考 1．江梅。范《谱》：“江梅，遗核野生不经栽接者，又名直脚梅，或谓之野 梅。凡山间水滨荒寒清绝之趣皆此本也，花稍小而疏瘦有韵，香最清，实小 ①周师厚：《洛阳花木记》，陶宗仪《说郛》卷一。四下，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 出版社1987年版。 ②刘学箕：《梅说》，《方是闲居士小稿》卷下，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