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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樹下話風雅 洪維甫 砭骨的冷氣，氳氤的輕霧圍繞在四周。 這是春節後的另一波寒流。我們知道，春寒所帶來的訊息就像那既緲不可及又一蹴可及的神秘幽遠地帶裡的陋巷美人，讓人有一些期待，但又有一些的尷尬。而不遠就要來到的春天就像一位禁不得一些委屈，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半嬌半羞，給人舒舒朗朗、乾淨爽利的感覺，絕無禁宮中女子般的妖嬝婀娜，粉光酯艷氣息。 「李花開了，」友人說著：「苗栗有三白，依序為李花、桐花，最後才是白芒。」 我們一行人來回穿梭在這李樹園裡面，裹著厚重的衣物，口裡呼吐出來的是一團團的霧氣，臉頰與鼻尖凍得活像熟透了的蓮霧，紅咚咚的，十指已經痲得無法按下相機的快門。 「天氣真冷啊！幹麻這麼冷的天氣還上山來！？」有人疑惑的問道。 「賞李啊！」有人回答道，語氣有點爽快麻利。 在這種天氣裡上山賞李，每一個人的心情都有些不一樣，爽朗或陰沉，就看每一個人的心境而定。當然，此時的我被這李花的淡泊素雅給震懾到。原來一生浸潤在文明社會裡頭，所練就的機敏、內斂，甚且銳進通達，一見此景，竟被收拾得服服貼貼了！因為，寒霧中的白李，看起來是那麼的潔淨光明、坦蕩磊落。 然而，我們知道，此時此刻的台灣高山正籠罩在皓皓白雪之中。而低海拔的山丘上，呈現的是在一個肅殺嚴冬後的初春景象，百花等著春風的催生。只是站在李園的盡頭，望著隨著坡度起伏的李花，襯著薄霧，滿滿的山坡上，像是簇簇的白雪掛在枝椏上。雖不是四面粉妝銀砌，亙古不化，但皎潔堅凝的雪白李花，點綴在坡間，把四野妝梳得滿眼雪白，朗朗照人。而「當春天地爭奢華，洛陽園苑尤紛爭。誰將平地萬堆雪，剪刻作此連天花。」《韓愈─李花》的詩句便湧上心頭，的確，是誰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將大地「剪刻」得如此似雪還花，疏疏攏攏的燙貼著人們的心境。有這能耐者，當然是大自然的神奇造化。而那些隱藏著一骨傲氣的文人，就是把它們點化種種萬古不移的形象，讓後人詠嘆。 古代的文人喜歡把自己的心境刻劃在自然界的景物上，因此，當生活上遇著騫污不平，便遁入自然，藉以創作來抒發心胸中的遷塞，所以產生了許許多多的歌賦詩詞，讓人千古傳誦，也讓後人藉以來滌清俗慮、淨化人心。而現代的文人，在同樣的遭遇中，卻呈現出另一種截然不同的表現方式，大部分是相互攻訐，大相躂閥，而留下的是一身子的疲累、閉塞、坎坷。只有少數人能跳脫這些是是非非，把種種的紛杳雜亂都抹去，尋找大自然的慰藉，好讓自己留下一身子的開闊氣韻。前者在中國如陶淵明、柳宗元等，國外則以梭羅(湖濱散記的作者)最為典型的代表。後者就是大多數的我們。好像有人這樣說過：「人類的困境產生於人類自身在理性歸向與自然歸向間的相互矛盾。」的確，多歸向自然，讓我們的理性回歸至情的一面，也就是「愛」，那萬物就不會脫序，一切都會順暢而脫離困境。 不似李花的凝白幽靜，遇見桃花，似乎有意讓人來一點驚艷的邂逅。 二月天，初春的陽光，引領著我踏上南橫，過了梅山口後，一路桃花相伴，艷紅的花蕊，「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詩經─周南?桃夭》與山之俊秀磅礡，輝映得明媚動人，我不知道這一路的桃樹是哪一個單位所栽種的，只是如此緊密的栽植，叢叢的桃花盛開在株株桃樹上，花團錦簇，嫩葉青綠，顏色由淺入深、再由深而淺，讓人有著目不暇給而無從選擇，真是「桃花一簇開無主，可愛深紅愛淺紅？」《杜甫─江畔獨步尋花絕句》，只不過車行於絕壁千仞的崖間，不能盡情的把身心委於其間，因稍一不慎，很可能就無緣欣賞著桃花舞春風的旖旎美景了。 然而，一路上但見年輕的情侶依偎在桃樹下拍照留戀，也有一些上了年紀的阿公阿婆，緊緊握著對方的手，面對著攝影機，見證著幾十年來相濡以沫的忠貞愛情，年華的逝去，對他們而言，似乎只不過是千載迢淼中的一點時間的流淌而已，儘管歲月如關山阻隔，但只要緊抓住此時此刻的吉光片羽，「愛情」就在剎那間化作永恆，或許他們正陶醉在往日情懷中也說不定。回憶著「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崔護─題都城南莊》的年輕往事。 桃李春風日，得來兩相宜，若欲賞之，全省各地的中海拔山區皆有其蹤影，苗栗則以泰安鄉最多。 附記：桃李兩樹都在春天開花，結果可都是結實累累。桃樹，薔薇科，櫻屬。落葉灌木或小喬木，卵狀披針形葉，長約10~13公分左右，先葉後花，花期三至四月。李樹，與桃樹同科屬，葉橢圓形至倒卵橢圓形，葉長較短，約6~8公分，也一樣是先花後葉，花期二至四月間。 成語中有「桃李滿天下」一詞，主要是形容師出同門的學生多的意思。其語出「令公桃李滿天下，何用堂前更種花。」《白居易─春和令公綠野堂種花》，因兩樹均多果實之樹，尤以李樹為甚，故「李」字取自「木之多子者」。另有「門牆桃李」、「桃李成蔭」或「公門桃李」等，都因花木扶疏，結實纍纍而有類似比擬的意義。 桃花，外型艷美、蜜腺繚繞，為古人所愛，但花期短，所以一些騷人墨客喜歡將之形容為短命花，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