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的狗.pdfVIP

庞羽，女，1993年3月生，现为南京大学戏剧影视文学系 2011级学生。已在 《诗刊》等刊物发表作品若干。 庞羽小说 佛罗伦萨的狗 要怎样才能去佛罗伦萨? 当我躺在椅子上时，感觉到血管里有一只鱼在游动，时而游 进心房，时而游进我毫无表情的面部。 陆医生扶好眼镜看着我。他的眼睛离我很遥远。 “没事，放松。和我谈谈你的问题吧。” 办公室的墙壁很 白，自得让人窒息。这个月来，我第一次感 觉到了肚子饿。就这么毫无羞耻地饿着。 记忆里最慌乱的饿是在六岁，奶奶去世的那年。老家四面 环水 ，坟地在小岛上。那是 1999年的冬天，洪水才过去一年。 我们乘着小船到了奶奶的坟墓。船没有经过的地方浮着一层薄 冰，苍 白的日光反射在冰面上，有一刻我感觉到了永生。 仪式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晚上。没有人顾及到我，只忙着他 们 自己的悲伤与麻木。饥饿感轰隆隆碾过我身体。六岁的我还 是知道供饭是不能吃的，但是我满脑子里都是食物。 哥哥出现的时候，我坐在新坟边。地上是无边的荒草，地下 是无尽的白骨。可是我很饿。哥哥蹲下来，看着我，我抬头望了 他一眼，又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皮 ，肚皮发出了不甘心的哀鸣。后 来他给了我一根沾满泥土的花生藤 ，上面长着几颗花生。我瞬 间把花生米吃光。再抬头时，只有哥哥远去的背影 。 黑色夹克上有 白色衬衣的领子。牛仔裤。腰问缠着孝带。 寒风吹过，哥哥的头发飞扬，孝带也在不安分地飘荡着。 那形象存在我记忆里好多年。那时我还 少，煮咸鱼的时候，放点花椒就会别有一番滋 不懂死亡 ，不懂离别，可是刹那间我好像懂得 味。我最喜欢看咸鱼被煮得吱吱冒油的样子 了在人世间流浪的某种风。后来我用整个青 了。可是我不喜欢哥哥现在这样 ，双手在我 春期思考那到底是什么，可是岁月依然沉默 的脸颊上来回蹭着。 不语。 哥哥的脸越来越大，准确地说，他的脸越 来越近 。我惶恐不安地不知道接下去怎么 “医生，那到底是什么?” 办。当他的鼻子快要接近我的鼻子时，他 “扑 我把 目光扔给了陆医生，他眨巴着眼睛， 哧”一声笑了起来。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像天 闪躲过去了。 气预报说 明天天晴 ，可是又下起 了冰雹一 “这个答案其实没有 问题那么简单。从 样 。面前 的哥哥眼睛里全是熠熠发光的冰 医学上说，恐怕是某种荷尔蒙分泌。”陆医生 雹 。我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想继续说下去，我却闭上眼睛，张开嘴巴。 他的笑声至今还在我的耳畔回响。说实 话 ，从那以后 ，我仿佛就对笑声过敏了，这种 哥哥是我姑妈 的儿子 ，当时还在上初 笑声不是微笑，不是哈哈大笑，就是一股气从 中。他家住在隔壁的镇子上 ，有一个大院，院 胸腔带出来的那种笑。到现在我都怕。 子里有一株硕大的雪松 。哥哥不喜欢读书， 就爱在雪松下面耍剑。亲戚们都认为他无可 “你有怕过的东西吗?”我转过头问陆医 救药了。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每次去他家，我 生。 都扮演他的对手，耍剑，然后挑个合适的时间 陆医生仿佛知道我要问这个 问题一样， 倒下。 不假思索地说：“每个人都有软肋，都有惧怕 姑妈有事，哥哥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 的东西。比如说我怕蛇，你怕蟑螂，这不是什 我只记得那时候电视里在放陈小春主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