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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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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庆生
时值深秋,夜晚一阵骤雨刚刚荡涤掉空气中的的尘埃便在清晨嘎然而止,给心情带来了活脱脱的爽快。我领着妻子和儿搭乘了班车,回老家为祖父庆生。
祖父这个生日很特别,是90大寿,理应比平常的生日过得更厚实一些。父亲和叔父很早就在着手准备,住在近处的直系亲属无一例外都得参加。我深深的理解90岁的祖父,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看到儿孙满堂的成就感,所以抱定不能缺席祖父的寿晏,尽管公务繁杂,仍然告了假赶赴老家。
汽车在湿漉漉的公路上行驶,云雾携带着浓浓水汽在山间腾腾升起,太阳照射过来,霞光万道。妻子沿途给儿子说着趣话,教他识字,解释汽车所经过的每个地名,儿子眨巴着眼睛,时而点头嘻笑,时而发出种种疑问……不知不觉便到了下车的地点。离家还有一段山村公路,我见天气很好,想沿路走一走,就没让家兄来接我们,妻子和儿子也应允了。
儿子蹦蹦跳跳地走着,嘴皮子呱呱不停,遇有溜滑的地方就会伸手向妻子求助。妻子也走得很欢快,主要精力全在照顾儿子。而我呢?踏上这条路,进入这个村子便顿觉闲适和惬意,大山、黄土、溪流,谷茬子、草垛子、灰棚子,以及田地里竞相攀爬的红薯藤蔓、挂满枝头的宝塔柿子、飘摇直上的浓浓炊烟……这些或远或近的景物都让我倍感亲切。除了归属感,更让我感到家乡的一切仿佛都融入了我的血液,或者说它们在我成长的某个关键阶段,给我的灵魂深处打下了深深烙印,让我只能是我。
回到家,儿子一溜烟去寻找他的伙伴。儿子对老家还算熟悉,前几年的假期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可能是由于自己对出生地爱之深切的缘故,我总希望这一方水土也能融入儿子的情感。祖父满脸慈爱,靠着椅背坐在院场上,桃木拐杖倚在胸前,一身中长青色夹袄更显示出祖父的高大魁伟,特别是那顶蛋黄色圆盘绒帽格外耀眼,在阳光照射下暖融融、金灿灿。院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大人们穿行忙碌,小孩子嘻戏打闹,先来的神侃聊天,刚到的嘘寒问暖,一片生机、满院祥和。祖父凭他至高无上的地位,除了被动地接受晚辈们的问候外再不多言语,翕合着嘴,浅浅地笑。我在祖父身边坐下,祖父的那份安祥和淡定影射着我,靠近祖父就像靠近了活佛。
直到正午过后,随着湖北建始县20多位族人的到来,祖父的话匣子才逐步打开。他们大多是第一次来到故土,既是看望祖父,更是寻根问祖。据祖父讲,他们的先辈在70年前从这里迁徙到建始,山阻水隔,疏于往来,何为宗祖便一代一代模糊。祖父是族内最年长的人,凭着对先祖的敬仰和对同根同源的浓浓情意,自“湖广填四川”罗氏家族移民到此起家,及至300年来族内繁衍的大小人丁,祖父都能追溯出来龙去脉,堪称罗氏家族第一人。去年,罗氏家簇修缮祖坟、建立家谱,祖父既是发动者、更是组织者,为传承家族文化、浓厚血缘亲情作出了不少贡献。建始族人的到来让祖父大为肯赞,他笃信人不能忘根本,饮水思源。他滔滔不绝地讲着族内过去发生的故事,什么买田囤地、迁徒分流、盛衰荣败等,虽跨越时空,却又清晰可见。围坐在周围的人听得全神贯注,时而振奋、时而疑问、时而慨叹。特别是祖父对自己所经历的90年讲得绘声绘色,当他讲到改革开放,讲到现代化建设,讲到台湾、钓鱼岛等这些社会时政问题时,我由衷地敬佩祖父,虽然生活在社会底层,却不落俗套、远瞩高瞻。
祖父的讲述还在进行,夕阳西垂,夜幕将远山近树一步一步收紧,却在天宇拱出闪亮的星星。此时厨房正忙得热火朝天,除了母亲,妻子、嫂子、婶子等直系女眷属都分布在锅前灶后、案旁几边展示各自的手艺。这是一场盛大的家庭宴会。叔父的上房古朴厚重,横梁的雕花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见,里墙的一具挂钟发出“嘀、哒”脆响,侧墙贴满了画条和各种荣誉奖状,有的因年代久远已泛白发黄。房屋的正中呈“田”字形部置了四张大方桌,客人们已按尊辈顺序围满坐定,刚出锅的各类菜品铺陈上来,热气呼啦啦只往上窜,在腊黄色的楼板下缭绕回旋,杯盘箸碗和着说笑声随之闹腾起来。父亲在招呼客人入座、递烟斟酒一阵忙活之后,发表了简短的祝酒辞,表达了对远方来客的感谢和对祖父90大寿的高兴,然后一仰脖子吞下满满一杯佳酿,脸上顿时泛出红光。叔父更是将他在基层领导岗位上磨炼的口才发挥到极致,清清嗓子,讲了“两个感谢一个高兴”云云,然后擎着酒杯也是一饮而尽。晚宴的热度骤然高涨,一时间尊敬老者、勉励小者、认识新者、联谊旧者、欢迎来者、感念恩者……皆以酒为媒,抒怀畅饮。祖父一生与烟酒绝缘,谢绝了大家的敬酒,但自始至终都被大伙儿围坐在中间。我注视着祖父,祖父在大家的觥筹交错中不掺嘴、不多言,只是凝眸含笑,当我看见祖父的笑容从嘴角舒张开来,慢慢地将两颊的陷窝隆平,直到将额头的皱纹盈满,我火速按下快门,定格了祖父这张像花儿一样的笑脸。
大家耳热酒酣,不知是谁恰到好处在屋外放起了烟火,“哧哧哧……”,一道火光划破天际,伴随着一声巨响,空中的火团迅速膨胀,撒下五彩缤纷的星星点点。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火光渐次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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