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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仁与为仁工夫间内在紧张及其意义 　　[摘要]“何谓仁”以及“如何仁”是孔子哲学的核心。“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孔子对仁的界定，孝悌是行仁的始点。克己旨在对以身为中心的致思趋向进行持续否定，净化和纯化人的意志以唤起本有的价值自觉。尽己与推己是克己中形成的自我定向上的成人与成物。在孔子关于“仁”与“为仁”工夫的言说中存在着生存样态与理论上的双重紧张，这种双重紧张同时也塑造了孔子独特的思想品格。 　　[关键词]仁 为仁工夫 即世超越 　　[中图分类号]B82-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539（2016）01-0072-06 　　仁是人的自觉心发明基础上的视人如己净除私累的大公境界。作为人之自觉精神境界，仁与事象无关，然而，人却是基于身并以身之感知为中心与周遭事物打交道的具体、感性存在者，也是被决定者。于是，在人的自觉境界与被决定的身躯间便存在着内在紧张。仁作为人己等视、除净私累的大公境界，是本然主体与本然客体双向朗显基础上的澄明之境，与欲望的满足、知识的思辨、情意的彰显无关，所以，日常洒扫应对中的克己、尽己与推己等工夫并不必然使人达至仁境。于是，在仁之澄明之境与为仁操持工夫间亦存在着内在紧张。在化解上述紧张的过程中，孔子一方面溯及人的自觉心，思想跃至心性层面，开启了先秦儒家的超越世界。另一方面，将人的超越之道安放于日常生活世界中，通过否定性克己工夫与肯定性尽己与推己工夫，使迷执与被决定之人的超越成为可能，又不流于空疏，从而奠定了先秦儒家超越与实践的双重指向与进德不息的现实品格。 　　一、何谓仁：人与仁境 　　“仁”无疑是孔子思想的核心，它不仅是孔子“摄礼归义”、“摄义归仁”理沦的逻辑终点，也是人在生活世界中道德践履所追求的精神境界，更是人在世的意义与价值之源。在孔子对“仁”的诸多言说中，“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一语，清晰表达出“仁”的本义。不过，在《论语》注疏史上，对这句话却一直存在着不同的解读路向，较典型者有如下两种。 　　一种是将“夫仁者”解读为“仁者”，即有德性之人，并在区分“圣”与“仁”的基础上，将“立人与达人”作为仁者“近取诸身，譬之他人”的为仁与行仁方法。这一路向最为典型的代表是朱熹。朱熹认为“以己及人，仁者之心也”，并注引程颢言论来支持自己的理解，“……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属己，自与己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这一解读路向经由冯友兰的强调一直延续至今。在此路向中，“立人达人”被方法化了。“何谓仁”这一问题，要么被学者以孔子情境式言仁方式为理由消解掉。要么被理解为“爱人”。虽然，把“仁”理解为“爱人”有文本上的支撑――“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颜渊》），也有哲学史上的根据――在孔孟一系中，作为孔子心性哲学的继承与完善者。孟子即认为“仁者爱人”，并以“恻隐之心”释“仁”（《孟子?告子章句上》），但是，却也与孔子关于“仁”的其他言说，比如“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论语?里仁》）相冲突。由此可见，“爱人”虽是“仁”的应有之义，却不是其根本义，也不应是其全部意蕴。 　　另一种以王夫之为代表。在《四书笺解》中，王夫之在区分“夫仁者”中“者”与“仁者乐山”中“者”不同用法的基础上，将“夫仁者”解读为“夫仁之为德也”：“‘犬仁者’之‘者’，与‘仁者乐山’者字不同。彼者字以人言，此者字是助语辞，犹言‘夫仁之为德也’。仁道如此，则求道之方必与相应。下‘能’字方就人身上说。‘欲立立人，欲达达人’，但一念动时。便要将天下可立可达之人会通令其咸得，才是此心天理流行处，与万物一体之生理，所以求仁之方，在因有施于人处皆以己度之，而即此推行之，使与仁之本体相应也。”王夫之的解读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注意到了：第一，“者”在《论语》中的不同用法；第二。作为精神境界的“立人达人”与作为方法的“能近取譬”的不同；第三，“近取诸身，譬之他人”是以人身为基础的道德践履活动；第四，仁作为精神境界与人“一念”即心性间的关联；第五，仁境是完整圆融且不可分的。这反映出，王夫之已经注意到孔子谈“仁”时的心性哲学指向。在此思路下，“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已欲达而达人”这句话便是孔子对“仁”本身而非“仁者”的界定。张岱年在《中国哲学大纲》中也持相同的理解：一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是孔子所定仁之界说，实无可疑。以此为界说，以观《论语》言仁各条，则无有不通，且各显深义。仁之本旨，只是已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可见孔子所谓仁者，如何平实而非玄虚，如何明确而非笼统；切近简易，而又宏伟广大；统涵诸德，而不失自为一德。后人惟不知孔子自有仁之界说，而谓孔子一生未尝说出仁之确旨，乃自己为仁字另定界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