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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汉学研究中性别研究 　　钱南秀：(美国耶鲁大学文学博士，现任美国莱斯大学亚洲研究系中国文学副教授。以下简称“钱”)孙老师，今天的话题，是美国汉学研究中的性别研究。开题之前，是否请您先为“性别研究”做一定义? 　　孙康宜：(美国普林斯顿大学文学博士，曾任普林斯顿东亚图书馆馆长，现任美国耶鲁大学东亚语文系教授。以下简称“孙”)性别研究(gender studies)是西方近二三十年的新兴学科。起源于对女性和男性的研究，并受到后现代主义多中心视角的影响。其前提是视性别为个人的社会属性(gender)，而非我们通常理解的自然生理属性(sex)――当然二者之间无法分割。在这一基础上，性别研究分析文学和社会中性别的构筑和认同。当代西方性别研究成为显学，其重要贡献，一是增强了学术研究的跨学科性质：因性别视角必然牵涉到文学、社会，心理、政治、经济等种种层面；另一是透过性别含义的棱镜，必然引起对男性社会传统下形成的知识结构与诠释的反思，并重新发现过去忽视的知识产物，比如妇女的著作。这也正是性别研究的汉学之道。 　　钱：就我所知，美国汉学的性别研究，以明清妇女文学研究成就卓著。我刚刚参加了方秀洁(Grace S．Fong)、魏爱莲(EllenWidmer)两位教授在哈佛组织召开的学术会议，《由现代视角看传统中国女性》(Traditional Chinese Women Througha Modern Lens，2006年6月16～18日)。此次会议为祝贺麦基尔―哈佛明清妇女文学数据库的完成，共提交论文二十三篇，均与文库所收作家作品有关。很遗憾您这次未能出席此次会议。方、魏两教授嘱我转达：与会者一再指出，1993年您和魏教授在耶鲁召开的明清妇女文学国际研讨会，是第一次大型美国汉学性别研究学术会议，在总结前此学术成就的基础上，将这一研究引向深入。会议论文集《明清女作家》(WritingWomen in Late ImperiaL China，1997)及您与苏源熙教授(Haun saussy)主编的《中国历代女诗人选集》(WomenWriters of Traditional China,1999)，在深入开拓美国汉学性别研究上起了主导作用。其后由您倡议，张宏生教授在南京大学召开的2000年明清妇女学术会议，和这次的哈佛会议，其中间隔均为六到七年。我想就从这三次会议入题，请您就美国汉学性别研究的成就、论题、方法等做一综述，恰好可为近十余年美国汉学的性别研究做一总结。 　　孙：好的。 　　 　　一、美国汉学性别研究的成就 　　 　　钱：首先请您就这三次会议，分别评述它们在汉学性别研究学科建设上的意义。这次有学者将耶鲁与哈佛会议对比，认为耶鲁会议涵盖面广，学科包括文学、历史、艺术，作家身份兼及闺秀、才妓乃至村妇。而此次哈佛会议则仅限于闺秀文集。无论作家作品，从社会阶层来看均嫌偏狭，未能考虑到底层作家如村妇妓女等，遑论反映底层生活。 　　孙：1993年耶鲁会议，其时资料有限，可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把所知道的女作家资料都尽量包括进来。所谓的涵盖面广，是这个原因。提到村妇，是指贺双卿，但贺到底是实有其人还是出于文人建构?康正果呈交耶鲁会议的文章就指出：“双卿的轶事并非具有恒定意义的‘历史文献’，而是一种是词语与叙事文互相指涉的特殊文体，是真假虚实迭相变奏的‘召唤结构’……”至于妓女的阶级属性亦颇为复杂。幼年孤贫，卖人娼门，绝大多数从此沦落。但也有部分，如秦淮八艳，受到一定的文化训练，往来者都是其时的著名文士。若嫁人豪门，也变成了闺秀。柳如是便是如此。这些才妓，从思维到文风，与上层文人更为接近。 　　钱：确实如此。至于说闺秀写作反映生活面狭窄，也缺乏根据。社会下层多不识字，我们今天对历史上普通民众生活的了解，主要还是依靠文人学者的文字记录。当然，中国传统讲究男性主外、女性主内。士绅阶层中的男子，为官求学，走遍天下，笔下所反映的社会人生，相对广阔一些。但这并不意味女子只能描绘闺中的狭小空间。相当数量的士绅妇女，随夫远宦，清末还有随夫出使远洋者，有见识，下笔广阔，就我个人的阅读经验，明代女作家邢慈静做《黔涂略》，记载她由贵州扶亡夫灵柩归乡，万里旅途的艰辛，途中的风土民情，亦多有描写。清末女作家薛绍徽，她的诗作，几乎就是维新变法及其后新政时期的一部编年诗史。 　　孙：所以，关键还是要大量发现妇女的诗歌，并仔细研读。过去我们苦于没有资料，麦基尔一哈佛明清妇女文学数据库的建立，收人晚明到早期民国妇女著作九十种，而且有词语检索，为专书和专题的研究都提供了方便。在此基础上召开的这次哈佛会议，将明清妇女文学研究引向更多文本研究，在美国汉学性别研究上，又是一大贡献。 　　钱：那么对于2000年的南大会议，您又是怎么看? 　　孙：南大会议时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