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传统典权交易的回赎机制——基于清华馆藏山西契约的研究.pdfVIP

经济科学 ·2014年第5期 论中国传统典权交易的回赎机制术 — — 基于清华馆藏山西契约的研究 龙登高 温方方 (清华大学经济学研究所 北京 100084) 摘 要：本文基于清华馆藏山西原始土地契约，分析典权交易在近世土地市场中的表 现，发现典的原价回赎机制表现出复杂多样的形式，并非完全为初始交易的 “原价”。交 易双方通过契约协商至少通过五种途径可以解决投资回报或利益损失等诸多问题，既保证 了承典人的权益和投资激励，也使出典人能灵活应对不同层次的需求。这种机制产权清晰， 使农业生产投资维持在有效水平，优化资源配置。这一论述首次回应了典权交易低效率的 质疑 。 关键词：典 回赎 地契 产权 效率 一 、 引 言 从经济学的角度而言，典权交易是指全部土地年收益与资本利息之间的交易，通过约 定期限内土地经营权或物权的转让和担保来实现。 具体而言，可将不动产典权交易描述 为：出典人将 田房交付承典人承管，获得一定数量的典价，承典人获得典产的使用收益权。 出典人有回赎权，双方可以约定典期，对回赎时间作出限定。回赎时备原价，此谓 “原价 回赎”。如到期不予回赎，出典人还可以增加典价，延长典期。无论是从现存契约文书的 规模来看还是从近代调查报告来看，典权交易在近世无疑成为一种普遍而频繁的土地交易 形式。如就 《明清福建经济契约文书选辑》收录的契约规模来看，典契占土地交易契约总 数的41．2％；据 《豫鄂皖赣四省农村经济调查报告》记录，河南、湖北、安徽以及江西四 省在民国时期典当耕地者平均 占比近 20％。@ 就 已有有关典的研究而言，法学界成果较为丰富，如对典的历史梳理 和基于法理的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 目 (10ZD078) “中国土地制度变革史”的成果之～。感谢匿名评审 人的修改意见。 ① 龙登高、林展、彭波：《典与清代地权交易体系》， 《中国社会科学》2013年第5期。 ② 课题组 “地权交易数据库”的建立，感谢彭凯翔、陈志武、赵亮等的工作。此数据库依据福建师范大 学历史系编 《明清福建经济契约文书选辑》，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③ 金陵大学农学院农业经济系编纂：《豫鄂皖赣四省农村经济调查报告》，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0年版 第 29，30页。 ④ 郭建： 《典权制度源流考》，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 90 探究 。近期涌现出对典的现实意义的讨论， 突显出准确、深入认识历史上典的运行机制 的必要性和迫切性。典作为土地交易的一种形式，是民间经济生活中一种重要的资源配置 方式，因而是经济史学界研究的重要命题之一。关于典权交易的性质，有学者认为是所有 权的交易，在本质上是一种过程性的卖，认为出典开始了一个业权转让的过程，④但有学 者认为典与活卖有明显区别， 也有学者认为典是使用权的交易，@但典显然不同于租佃。 对典作用的评价，学界亦有争议。这种分歧表现在批评和认可两种截然不同的立场。对典 表示认可的观点有认为典具有 同情弱者 (被迫典地的出典人)的 “仁政 ”关怀，@也有对 典权交易经济功能的分析，认为典在农户经营中起到优化资源配置的作用。∞对于典的批 判，观点比较统一，可归纳为典的无效率论。比如，认为 “典”这种传统土地交易形式使 土地产权不明晰，是无效率的，不利于资源配置。@黄宗智也对典的有效性表示质疑：典 的原价回赎导致无效率，因为没有反应土地价格变化，认为这是前商品经济的逻辑。⑨罗 伯特 ·c ·埃里克森的最新研究对典的批判更为具体，认为可以原价回赎的典权交易在不 利于土地投资、交易成本高、不利于土地配置到生产效率高的卖家、以及不利于大规模聚 敛土地以形成规模效益四个方面阻碍了中国传统时期的农业经济发展。㈣这与TaisuZhang 的观点相互呼应，多有相似。 对典的非难，几乎都与其原价回赎机制有关，综合而言，是认为这种机制导致土地产 权不清、令典主预期不稳定、以致有效投资不足，因此是一项没有效率的制度安排，从而 阻碍了传统中国的经济发展。然而，纵观典权交易发生、发展的历史，早在唐代它就存在 于民间，宋入律， 明清盛行，至此，典权交易可谓既规范且普遍。如果典是一项无效率 ① 马新彦： 典《权制度弊端的法理思考》， 法《制与社会发展》1998年第 1期。